从太后寝宫出来,陆婉珺紧紧跟在顾玉青身后。
平西王府世子妃实在看不惯陆婉珺的做派,扯了顾玉青的衣袖,道:“你就让她这么跟着?”
顾玉青冷笑,“腿长在她身上,她愿意跟着就跟着,我总不能撵了她。”
“可她这样子,我实在觉得她别有居心。”平西王府世子妃道。
顾玉青摇头,“不是您觉得她别有用心,是她本就别有用心!”
顾玉青和平西王府世子妃的声音,并未刻意压低,陆婉珺一字一句听得真真切切。
眼底的恨意越发如翻滚涌动的阴云,一层密过一层。
明知顾玉青何意,只装作不懂,嘴唇紧抿,沉默不语。
冬日凛冽的寒风让她胸口的怒气略略发散出些来,浑身没有方才那样抖的难受,胸口也好受多了,不再又憋又痛喘不上气来。
陆婉珺不断给自己鼓劲儿,只要坚持到宴席上,她就算是暂且胜利了。
进宫一趟不易,怎么能不见四殿下一面!
两手紧紧交叠,左手不时触摸到右手袖口处藏匿的一个小纸包。
到时候,只要将这一包药粉洒在顾玉青的吃食酒水中……
顶着心头这个信念,陆婉珺硬是一路坚持到宴席大殿。
宫人尚且不知太后寝宫处发生的事情,陆婉珺又寸步不离顾玉青,她二人的席位,便左右相邻。
才一落座,陆婉珺的目光便急切的越过舞池,朝对面男宾席位看去。
她虽并未见过萧煜,可眼下皇上的几个皇子,从年龄上分辨,不难知道究竟谁是萧煜。
可皇子席位上,陆婉珺一双眼睛都要射穿,也没寻到年龄适合的,不由闷声嘀咕,“人呢?”
顾玉青冷眼瞧着,只觉陆婉珺脸皮厚到可笑。
真不知这十几年,她在云南到底是怎么过的。
“你是在寻四殿下?”
顾玉青猛不防冷冷出声,吓了陆婉珺一跳,“妹妹别胡说,好端端的,我寻他做什么!”
“四殿下在西山别院打猎呢,今儿不来!”顾玉青不理会陆婉珺的回答,只凝着她道:“你还是别惦记了!”
语落,陆婉珺原本还略带薄羞的面上,顿时失望之色铺天盖地而来,连遮掩都没有遮掩。
顾玉青继续道:“真是可惜,他今儿若是在,我也正好告诉他,你祖母是被我赤南侯府宗族除了名的,你说,他若是知道这个会是什么反应?”
陆婉珺脸色倏忽难看,拧在手里的丝帕,声声被半寸长的指甲戳出一个洞来。
刺啦一声,在这并不安静的大殿,却是格外刺耳。
刺陆婉珺的耳!
“不过,倒是有个好消息告诉你,慧贵妃娘娘也不来,如此,你穿了我裙子的事,也就不会当着众人的面,被她问起了。”
语落,顾玉青转头不再看她。
陆婉珺恨得浑身发抖。
正及此时,皇上驾到,众宾客行礼问安,宴席开始。
丝竹声声,歌舞漫漫,一派太平盛世。
陆婉珺阴着脸坐在顾玉青一侧,眼瞧着顾玉青与四周人推杯换盏,眼瞧着顾玉青与人言笑晏晏,陆婉珺嫉妒的发疯。
藏在袖口处的小纸包,也被她不动声色的悄悄摸出。
只要将这纸包里的粉末撒到顾玉青的饭食酒水中,看你还如何端着赤南侯府嫡长女的姿态在人前风生水起。
我要让你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做人!
顾玉青,你活该!
心头咒骂一浪高过一浪,终是让陆婉珺寻了个机会,趁着顾玉青不注意,飞快的将手中的纸包打开,用半寸长的指甲挑起其中粉末,借着要和顾玉青举杯的由头,伸手过去。
这个动作,早在未到京都之前,她在云南滇阳王府就练习过不下百遍,麻利干净,行云流水,祖母都亲自夸她做的好。
可事到临头,陆婉珺还是忍不住一颗心通通通跳的飞快,好在紧张归紧张,动作一丝不乱。
就在陆婉珺屏气凝神,佯做要与顾玉青碰杯,将指甲里的药粉弹落在顾玉青视线不能及的一叠菜肴中的时候,耳边歌舞一曲奏毕,倏忽安静的大殿,人声嘈杂中传来一声呵斥。
“你做什么!”
中气十足,气吞山河,巨大的声音在大殿贸然响起,惊得四座登时一静,下意识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就见顾泽慕霍然起身,一脸肃然,伸手直指陆婉珺,眼底精光咄咄逼视过来,“你做什么!”
就连正在和大臣说话的皇上,也被顾泽慕这突然而至的声音吓了一跳。
娘的,顾臻他儿子要干什么!
挑眉朝顾泽慕看过去。
陆婉珺本就做贼心虚,此刻又被顾泽慕如此大声势的一吓,顿时手一抖,指甲里的药粉就落了下来。
顾玉青反手将陆婉珺的手腕一抓,蹭的起身,她动作来的太突然,站起来的又猛,陆婉珺又是被她死死抓着手腕,在顾玉青立起身的一瞬,陆婉珺便半边身子被拉扯起来。
“妹妹你做什么,快放开我。”眼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们看过来,陆婉珺心跳一闪,竭力压住心底腾升而起的惶恐,一脸小可怜状委屈央求道,泪水涟涟,簌簌落下。
梨花带雨,让人瞧着心疼,尤其是……一些男人,这其中,就包括皇上。
“这是谁?”皇上目光在陆婉珺面上胶着一瞬,朝顾玉青看过去。
陆婉珺敏锐的捕捉到皇上眼底的那一抹非同寻常的光泽,立刻心头一动,越发将娇柔妩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