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一走,宴客厅内便成了临时的“公堂”。
顾麟请右相和文国公上座,但二人推脱不肯,他推让了一番,还是坐了主位。
客人们都不吃酒饮宴了,分别站在两侧,一副等着顾麟审人的模样。
方氏一看这个架势,脸都白了,三九天里,额上愣是出了一层冷汗。
但她并没有哭着喊着叫嚷,而是在苦思对策。
她不知道张妈妈是否真的有证人,有为何会突然出现,揭发她。
说实话,张妈妈说的什么要为秦氏报仇的话,方氏是不信的。
要真有这个心,这么多年为什么不来说,要说是为了当着众人的面说这件事,让自己忌讳,那侯府也不是头一年办宴了,怎么早不说,反而等了十多年才跑来说。
要知道,这时候当年的事情,大家都忘得差不多了,侯府里知道当年之事的,除了几个主子,还有她和徐氏的几个心腹,再没有旁人。
而像是沈氏宋氏之流,虽说也知道当年事,但却不知真相,只跟其他人一样,知道的是秦氏私通被处死而已。
既然这样,张妈妈为何突然跑来告发自己?
这些年,她派人遍寻张妈妈不到,已经几乎要放弃了,张妈妈既躲了这么多年,又为何忽然冒出来了呢?
她不怕死了么?
不,不对,张妈妈绝对没有如此谋算,也没有这么大的能耐。
虽说这几年,她对张妈妈的追杀没那么严密了,可也一直未曾停过,张妈妈那个惜命的,如果真有躲避之处,万不该突然自己来找死才对,她是怎么进城的呢?
方氏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看向安笙。
正好这时候,安笙也看她,二人的视线短暂地交汇了一下,方氏浑身一个激灵,心里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她就说么,张妈妈怎么会突然想到为秦氏翻案,原来,是有人做靠山!
她真是小视安笙了,没想到,这个丫头经由如此心计,又有如此能耐,能找得到自己都找不到的人,还安排张妈妈来告状!
果真是秦氏那个贱人生的贱种,母女俩都一样的有心机!
思及此,方氏再不肯沉默,面朝顾麟跪下,大声哭道:“侯爷,妾身冤枉啊,当年之事,又不是妾身发现的,这您是知道的,是张妈妈这婆子贪财,自己跑来跟妾身说秦氏不检,与人私通,妾身才会带人去堵的,当年情状,侯爷您也看到了,人证物证俱全,又是抓了秦氏的现行,侯爷您说,妾身可冤枉了秦氏?妾身不知道张妈妈为何忽然反咬一口,突然来状告妾身,只怕是有人故意指使,来污蔑妾身啊,侯爷,妾身愿望,求您还妾身一个公道啊!”
方氏一喊,顾凝薇也跟着跑过来跪下,道:“爹,娘是什么人您还不知道吗?娘一个正经的侯夫人,为何要去害一个妾室呢?爹,这分明是有人故意陷害,这婆子满口胡言,您可千万不能信啊,您要为娘做主啊!”
顾凝薇一哭,方氏身边的方妈妈和袭香也跟着跪下苦求,皆说方氏是冤枉的,请顾麟明察。
顾麟被她们哭得心烦不已,正要说话,就听张妈妈也跟着哭道:“侯爷,奴婢自知奴婢的话不那么叫人相信,但奴婢敢发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当年之事,确实是奴婢贪财所致,若非如此,奴婢也不会被夫人重金利诱,害了自己的主子,可夫人也是个绝对心狠的,当年害了姨娘不说,转头还要杀奴婢灭口,若非奴婢警醒,今日何来机会再见侯爷,诉说当年隐情呢?侯爷,夫人恁的心狠,拿人命根本不当回事,当年之事,还牵扯到另外一个无辜之人,侯爷,既然夫人口口声声说自己冤枉,侯爷可否容许奴婢叫当年另一位知情人上来分说呢?”
当年另一位知情人?!
张妈妈这话,说的方氏顿时吓得忘了哭。
当年还有什么知情人活着,她不知道吗?
顾凝薇见张妈妈言之凿凿,气得恨不得就此撕烂她的嘴,指着张妈妈骂道:“你这个该死的奴才,信口雌黄,污蔑我娘,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顾凝薇嚣张跋扈惯了,之前在人前还知道收敛,可此刻气的狠了,再加上着急,还哪里顾得上掩饰本性,早已经是暴露无遗了。
一个世家嫡长小姐,一张口便粗言粗语,要打要杀,这样跋扈的性子,谁家愿意聘回去做当家夫人啊。
可惜顾凝薇只顾着帮方氏说话,并未注意到周围的夫人们眼里露出的嫌弃,和诸位大人们脸上的不赞同。
可她看不见,不代表顾麟也看不见啊。
顾麟简直要被这个女儿给气死了。
这件事还未定论,她一个闺阁小姐跟着喊打喊杀的,成何体统!
“闭嘴!这哪有你说话的份!”顾麟指着顾凝薇斥道。
顾凝薇被顾麟一骂,方才回过神来,注意到自己说了什么,抬头一看各家夫人们的脸色和目光,心中顿时一凉,吓得不敢再说了。
她不说了,方氏却不肯就此认下。
她的直觉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让张妈妈叫人上来,不论到底还有没有当年的知情人或者,她都不能让人上来。
张妈妈说的那般笃定,焉知不是真有底气,安笙既安排了这一招,必然是有后手等着她的,不,她不能让事情再这样发展下去,若是真的再有人出来指认,她就算是躲得过眼下,名声也完了。
思及此,方氏忽然不再大声哭喊了,而是小声啜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