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披着斗篷的人在宅子里绕过巡视的婆子,来到一间小院内径自进了厢房。
屋里头只点着一盏油灯,衬得房内只能看得见周围的事物。
一人坐在炕上,见到来人起身相迎道:“您来了。”
“不必多礼,这儿没旁人。”声音响起,两人相携坐下。
“我这儿没什么好茶,您就将就一下。”水渍声响起,两人面前已多了杯正冒着烟雾的茶水。
坐在对面的人点点头,并未嫌弃,呷了口茶水,她才道:“今儿个的事我听说了,倒是委屈了您,不曾想就是您也……”
“不碍事儿,再者说今日确实是我逾越了。”昏黄的灯火下,映照的是李嬷嬷那张爬满皱纹的脸。
而对面则是一身素衣裹在斗篷里的大夫人,两人一时无语,默了片刻后,大夫人才道:“嬷嬷何须此言,您陪在老夫人身边日子最长,说您是我们的长辈也不为过,就是大爷对您也是敬着的。”
李嬷嬷闻言,欣慰地笑了笑,她早年进宫后无儿无女,要说起来府里的两个爷也算是她带大的,尤其是大爷。
这份尊敬她的确承得起。
可是老夫人今儿个的话她也没忘记,自己的主子是谁,以及该做什么,她是清楚的。
“老夫人一向精明,这些事儿怕是往后我不能再多问了,您也莫要冲动省得惹了老夫人厌弃。您也知道,老夫人的脾气素来不好,尤其是这个当口。”
大夫人眼神闪了闪,笑道:“嬷嬷的话我记着了,今儿个过来也是瞧瞧您罢了,大爷很是担心,奈何不能亲自过来只得指我跑一趟。”
“托您二位的福我并无什么事儿,倒教你们操心了。”
“哪里的话,您的事儿大爷可一直都上心着呢!”
李嬷嬷点头,遂不再打算多说。
大夫人张了张口,其实还有许多问题想问,奈何瞧这情形只怕也问不出了。
“更深露重,我就不多留了,嬷嬷您也早些歇息吧!”大夫人起身说道。
李嬷嬷没有挽留,将她送出门时,终究忍不住道:“老夫人很是好看三爷,尤其四小姐。”说完她便回去熄了灯准备歇下。
大夫人立在门前沉默了会儿,这才轻声离去,回到自个儿院子里,正房里头的人早已等候多时。
吃了杯热茶驱驱凉气,她才褪了斗篷道:“李嬷嬷那儿怕是行不通了,今儿个老夫人察觉了她的意图,往后指不定会多防着她。”
顿了顿,她又将临走前李嬷嬷对她说的话说了遍,“……看来李嬷嬷的心还是在咱们这儿的。”
陆怀仁只着着里衣坐在床边上,听了她的话,抬头道:“李嬷嬷的意思是母亲看好的人是三弟,已经准备让他接手所有的事儿了?”
“这个妾身倒是不敢确认,李嬷嬷的原话并未提及这些。”
“不管怎么说,看来母亲的确重视三弟胜过我。”
陆怀仁叹了口气,可惜他大房没有像陆镇元那样出色的,否则也不会是如今这个模样。
“好处都叫三房占了,明明我们才是大房该继承的也是我们才对,现在却事事不如三房,如今我倒是庆幸起来,亏得没跟苏家亲上加亲,否则哪里还有我们大房的地位。”
考了解元的苏恒始终是她心头的一根刺,倒不是说自己儿子不好,而是看不惯旁人比自己儿子好罢了。
从前听说俩人学识差不多,如今倒好,差了这么多。
她都要怀疑是不是苏家或是三房故意的了。
陆怀仁也不知将她的话听进了多少,坐在床边眸色渐深。
于他而言陆家大房不仅仅是陆家大房而已,这个位置若是失去了,要知道可就不是失去一个陆家。
“爷,不若咱们分家吧,正好将二房也给彻底踢出去,咱们是大房,老夫人自然也得跟着咱们过着。”大夫人想到了很多,因此才撺掇着。
陆怀仁看了她一眼,倒是没说反对或是同意。
分家,这可真是一个词儿。
若是真的分家了,那么他们大房也是独立的,届时再加上燕北王那边儿支持,难道还不能压三房一筹么!
就算老三再得宠,这长幼有序嫡庶之分还是胜过一切的。
无论如何,都是他这个嫡长子继承一切才是。
“就算分家也不能是咱们提出来,这事儿得重头计较。”他叹息道,往里边儿挪了挪,让大夫人上了床来。
“妾身都听爷的,只是想要三房提出来,会不会……”
“除了三房不是还有二房么,反正他们闹了也不止一次,再闹几次有又何妨。老二一直不肯分家,固然有看着我们的意思,但何尝不是与我们耗着,吃亏也总不能他一个吃亏。”
大夫人明白了,心里盘算着到底该如何让二房再闹一回,这回最好彻彻底底地分了,没的再留在府里占地方。
两人歇下,皆不再谈话。
翌日,陆苒珺去荣辉堂请安,老夫人倚在炕上失神地望着某处。
目光扫了圈,果真没有见着李嬷嬷,对于昨日的传言心里已然有了底。
“苒珺给祖母请安!”她行礼道,拉回了老夫人的神思。
“是珺姐儿啊,”老夫人睇了眼,“坐吧!”
“是……”
落座后,陆苒珺瞧了眼她的脸色,眼底明显有着些微青黑,“祖母昨夜没睡好么,孙女瞧您脸色不大好。”
“是么,昨晚有些头疼,老毛病了。”
陆苒珺了然,起身走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