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驶出街口,顺着朱雀大街,一路往城门口跑去。
街上的行人很多,基本全都是拖家带口。
唐宓搂着侄子,隔着车窗看着外面的行人。
“阿姑,吃!”
小胖叽年纪还小,根本不知道害怕,也不知道自己已经离开了父母。
在他的世界里,逃命什么的根本比不上一块糕点更有吸引力。
唐宓低头,对上胖侄子亮晶晶的眼睛,嘴角禁不住勾起,“真乖!阿姑不吃,你吃吧。”
“嗯!”小胖叽才两岁多一点,只能说一些简单的词语。
只见他胖胖的两只小手捧着一块绿豆糕,啊呜啊呜吃得很是香甜。
“猫儿姐姐,胡人不会真的打来了吧?”
车窗外满是逃难的人,孩子哭、大人叫,糟乱纷杂。看得柳佩玖心里惶惶的,她禁不住低声问道。
“打来又如何?现在的大梁,可不是先帝那会儿,京城宿卫的兵卒超过十万人。更不用说还有平阳长公主麾下的五万娘子军,”
唐宓镇定如斯,缓缓说道:“胡人,来了也回不去!”
“呼~~”柳佩玖长长舒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作为一个在和平年代长大,穿后又在富贵人家生活的寻常妹子,柳佩玖实在不想经历战乱。
柳佩玖知道唐宓聪明、厉害,对她有种迷之信任,她既这么说,那他们定然不会有事。
殊不知,唐宓的手紧紧的攥着,修剪得圆润的指甲狠狠刺着掌心。
胡人一路深入,如今竟是来到了京城脚下。
那是不是说西北军没能阻拦住胡人?
或者,干脆战败了?
而跟随蒋忠奔赴西北战场的李寿,是否——
唐宓不敢想了。
她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叨念:没事的,二九兄一定会没事的。
王家的马车顺着车流一起出了京城。
王令仪带着王令平骑马在前面开路,赵七娘的马车紧跟其后,接着便是唐宓的马车。
唐家的客女则全身甲胄,骑马护在两辆马车的两侧。
周围的百姓看了这架势,便知道这家是富贵人家,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富贵人家。
对于这样的贵人,寻常百姓第一反应就是躲得远远的,唯恐冲撞了。
但还有那么一撮人,觉得这是肥羊,想着趁乱宰上一笔。
王令仪等人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某些人眼中的肥羊,他们继续赶着路。
忽然,身后却传来一阵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喊叫声——
“阿仪,阿仪,且等一等!”
“猫儿,猫儿,快让你阿兄停一停啊!”
唐宓正在想着李寿,忽听到这声音,顿时醒过神儿来。
“咦?这、这——”好像是堂伯娘小万氏的声音啊。
王令仪也听到了,吁的一声勒住了缰绳,转身往后看了看。
果然看到王怀恩骑着马,他后面紧紧的跟着一辆半旧不新的马车。
而小万氏正扒着马车门,探出小半个身子,大声喊着。
“郎君,怎么了?”
马车忽然停了,赵七娘很是诧异,掀起车窗帘子,扬声询问道。
王令仪没有说话,只是用下巴指了指身后不远的一行人。
赵七娘扭过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呃,有点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是谁。
王令仪似是察觉到了妻子的困惑,低声说了句:“是大堂伯一家!”
大堂伯?
赵七娘脑子飞快的转着,很快便找到了这一家的资料。
啧,原来是他们一家人啊。
早在赵七娘跟王令仪议亲的时候,赵家便将王家的所有情况调查了一个遍。
王怀恩一家虽然已经分出了安国公府,但到底是王鼐的亲生子,与王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赵家还是将他也细细调查了一番。
所以,赵七娘虽然没怎么见过这位大堂伯,但对于他一家子的事,确实知道得一清二楚。
怎么说呢,赵七娘觉得,这家人真是没几个明白人。
唯一一个明白人,还是个闺阁女子,并且于今年春天嫁了人。
是的,王怀恩一家最靠谱的王令慧嫁人了,倒是没有委屈了,而是嫁入了霍家。
可惜不是嫡子,而是霍顺早些年唯一一个从何氏手中逃出一条命的侍妾所出的庶子。
就算是庶子,王令慧也是高攀了。
没办法,离了安国公府,她就只是个六品小京官的女儿。
王令慧出阁的时候,赵七娘还命人去给添了妆,却没有亲至。
后来,赵七娘听婆母说起了王令慧,知道她在霍家过得很不错。
也是,聪明的人在那儿都能过好!
如今王怀恩和小万氏身边就只有一个儿子。
三年前儿子娶了儿媳妇,来年儿媳妇生了个孙女,他们夫妻也成功升级做了祖父母。
许是上了年纪,又许是没人挑唆万氏死了,王令佩远嫁,王怀恩夫妇倒是沉稳了许多。
至少再也不去幻想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这几年,他们倒是能够低下头,跟王怀瑾好生打交道了。
逢年过节,两口子也会规规矩矩的来安国公府给赵氏请安。
两家虽算不得多么亲密,却也没有了冤仇。
所以,这会儿听到王怀恩和小万氏的喊声,王令仪停了下来,并策马赶到他们近前。
“见过大堂伯,堂伯母。”
王令仪甩蹬下马,客气的行礼道。
“阿仪无需多礼。”王怀恩坐在马背上,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