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李家有点儿乱!
对老祖宗言听计从的李祐堂,生平第一次的忤逆了老父。
“你说什么?”
老祖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勾勾的盯着李祐堂,声音很冷。
李祐堂已经六十多岁的人了,但在老祖宗面前,却一直像个孩子般规矩、听话。
面对老父含怒的表情,他下意识的想退缩。
恰在这时,脑海里闪现出李寿的话:“阿翁,老祖宗最大的心愿是让李氏再现往昔的荣光,您只要是为了家族,即便做得偶有瑕疵,老祖宗也不会真的跟您计较。”
而李家能够担负起复兴重任的人是谁?
非李寿莫属啊。
李寿又是谁?
他李祐堂的嫡亲孙子!
只要有李寿在,就算老祖宗对他失望,也不敢真的更换继承人。
除非他不在乎李氏的兴衰。
可问题是,老祖宗真的不在乎吗?
李祐堂想到李寿的种种分析,他忐忑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没错,他没有做错,他是为了李家的名声,父亲这会儿或许生气,但事后定会理解。
李祐堂不住的给自己鼓劲儿,他感觉自己充满了勇气,殊不知他的声音依然带着颤音:“父亲,咱们李家是千年大族,寻常百姓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跟新妇‘借’嫁妆,就更不用说咱们李氏了。”
老祖宗的表情愈发阴沉。
他真是没想到,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喘的李祐堂,居然有拒绝的这一天。
好啊,李祐堂这是翅膀硬了啊,觉得自己一定会把李家交给他?!
李祐堂见老祖宗不说话,咽了口唾沫,继续干巴巴的说:“父亲,十八娘说了,族人若是想送家中子弟去东庐书院,可等半年,待秋假结束,他们便可重新入学!”
而东庐书院的所有福利,族人们便都可以享受了。
完全没有必要去算计人家唐氏啊。
“我是怎么吩咐你的?”
老祖宗根本不在意族人能不能去东庐书院,更不在乎族人可不可以享受什么狗屁福利,他唯一看重的就是自己在李家的权威。
哪怕是无理的要求,只要他开了口,李祐堂等人以及所有族人,都必须完成。
而不是似李祐堂这样弄个“折中”的办法。
李祐堂窒了一下,旋即道:“父亲,可是这样的话,咱们李家的名声怎么办?十八郎好不容易入了户部,差事办得也好,他又有圣人和长公主做靠山,用不了多久就能成为一部尚书——”
嘭~
老祖宗根本不听李祐堂把话说完,抓起手边的茶盏便朝李祐堂砸去。
别看老祖宗快九十岁了,眼睛却不花,手上的力道也不小,一下子就狠狠的砸中了李祐堂的额头。
额头被擦破了皮,血、与茶汤混做一起,顺着李祐堂的脸颊流了下来。
李祐堂疼得直咧嘴,他顾不得其它,赶忙跪下谢罪。
“一句话,你到底听不听我的话?”老祖宗阴测测的瞪着李祐堂。
在父亲的强势下活了六十多年,李祐堂对老祖宗的敬畏已经到达了一个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他本能的就想答应。
可脑海中里又浮现出李寿的话:“阿翁,您也是做祖父的人了,就算是孝敬老祖宗,可也不能这般、这般卑躬屈膝啊,孙儿我看了实在心疼。”
“再者,就算是孝敬,也不能无理由的纵容啊。有些时候,明知道老祖宗错了,却还要顺着他,那不是真的孝,反倒是不孝。”
“谋夺新妇嫁妆,这事若是传出去,定会被世人耻笑。”
“老祖宗一辈子的好名声,将尽毁于此。您最孝敬老祖宗,定然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
其实李寿在混淆概念,因为按照老祖宗的吩咐,负责“借”唐氏藏书的是李祐堂,一旦消息外泄,被人非议的也将是他。
而老祖宗呢,既得了利,还依然能够保有他的好名声。
李祐堂没觉得李寿说得哪里不对,在他看来,事实就是父亲命令他做的,而被人耻笑的也将是老父!
十八郎说得有理,父亲确实有些老糊涂了,谋夺新妇嫁妆,居然还这般理直气壮。
不行,作为最孝敬父亲的人,我决不能眼睁睁看着父亲犯错。
思及此,李祐堂近乎哀求的说道:“父亲,这事确实做不得啊。”
“好,很好!”
老祖宗的权威第一次遭到挑战,怒意在胸中沸腾,气得他不知该如何发作。
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好半晌,老祖宗才控制住了情绪,他一指门外廊下,“去,给我跪着去!”
“父亲,我——”李祐堂脸上露出难堪之色。
正如李寿所言,他也是六十好几的人了,父亲竟是半点面子都不给他。
让他在人来人往的廊下跪着,他以后还怎么当李家的家主?
“怎么?我这个做父亲的,连让你跪的资格都没有了?”
老祖宗看向李祐堂的目光里没有丝毫温度,声音更是冷得骇人。
李祐堂听着老祖宗语气不对,不敢再辩,忍着羞愤顶着一头的血水和茶水跪到了门外廊下。
益康堂里仆役很多,来来往往、进进出出,这些仆役训练有素,自是不会过多的关注跪着的李祐堂。
可李祐堂却总觉得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仿佛大家都在嘲笑他。
一刻钟后,李祐堂的膝盖就有些疼了。
他到底上了岁数,平日里跪坐没觉得什么,可这么直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