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封店?
当然是因为偷税漏税。
但,这话平宜能当着圣人的面儿说吗?
虽然宗室们仗着特权,根本不按规定及时足额缴纳税款,但这些都是暗地里的约定俗成。
真若是摊到明处,他们也不敢大喇喇的说,“我是宗室,我名下的店铺就是可以不交税!”
平宜不说话,其它的宗室们也都哑了口。
“怎么?莫非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圣人脸上带着戏谑,心里却有些腻烦。
这些族人,真是贪心不足,平日里他待宗室已经够宽厚了,结果他们还要变本加厉的吸朝廷的血。
要知道,这大梁是他郑宥的天下,宗室们吸血,损失得也是他郑宥的利益。
“圣人,我、我也不知道十八郎为何要针对我们啊。”
平宜迅速反应过来,一副受害苦主的模样,可怜兮兮的说:“娃娃机的事,确实是我做得不对,可我也是受人蒙蔽啊,事后,我知道了真相,特意求我阿爹代我向十八郎认错。十八郎那时也没说什么,怎么一转身就、就——”
平宜就是不说“偷税”的事儿,继续把“封店”往“私怨”上扯。
“对啊,圣人,我亲自找了十八郎跟他解释这件事,他当时答应的好好的啊——”平康也跳出来帮女儿说话。
圣人却根本不接这个话茬,揉了揉下巴,“你们不知道?都不知道十八郎为什么这么做?”
平康父女,包括这几个宗室迟疑了一下,随后齐齐摇头。
“好,既是这样,那就把十八郎唤来问个仔细吧。”
圣人直接命人去叫李寿。
李寿就在户部,距离太极宫并不远。
没过多久,李寿便跟着个内侍走了进来。
他穿着官服,所以,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随意,而是恭敬的行礼。
“李侍郎,你快点儿给这几位说说,你为何要派人去封他们名下的店铺。”
圣人也不客气,手指在空中虚点了几个宗室,直接对李寿说道。
李寿仿佛早有准备,直接从袖袋里掏出一个折子,展开,一板一眼的念道:“关尔布艺,自开业起至今,已有四个月时间,却未缴纳一文税款;郑氏银楼,开业已三年有余,只缴纳十二贯税款,至今仍拖欠六百余贯;如意布铺,开业已七年有余……”
在场的几位宗室被李寿一一点名,他们无一例外拖欠了大额税款。
“朝廷明令商税十抽一,诸位是郑氏族人,更该为天下做表率,结果——”
李寿念完了账目,又将折子放回袖袋,俊逸出尘的脸上写满了失望。
“竟有此事?”
圣人很配合的做出惊诧的模样,然后不理解的看着几位宗室,“你、你们……唉~~”
“圣人,我、我们不是故意拖欠,实在是生意艰难啊。”
平宜到底年轻,脑子反应也快,第一个站出来辩解,她一脸愁苦,“我们又不是真的商人,实在是不懂怎么做生意啊。托圣人洪福,我们名下也有些铺子,可都不怎么赚钱,扣去成本、工钱,竟剩不下多少。”
“对啊对啊,做生意真是不容易啊。”
“可不是嘛,若是有钱,我们也不会故意拖欠税款。”
其它几人听平宜这么一说,也都反应过来,纷纷诉苦喊穷。
圣人没说话,直接看向李寿。
李寿从另一边的袖袋里摸出一个折子,再次面无表情的念着:“关尔布艺,开业四个月,每个月平均净利润一千二百贯;郑氏银楼,每年纯收益二千一百贯;如意布铺,每年净收入一千九百贯……”
平宜等人顿时变了脸色,看向李寿的目光十分忌惮。
自家店铺的收益,怎么李寿竟如此清楚,数目分毫不差!
李寿念完了,又将折子收好,继续站着不说话。
“啪~”
圣人一巴掌拍在了凭几上,“这就是你们所说的‘艰难’?”
就知道他们说谎。
哼,真当他这个皇帝是个只知道待在宫里、任人糊弄的昏君?
具体的经商之道他不太精通,可道理却明白啊,在京城,一间东市的上等铺面,只要卖的东西不是太差,就不会亏本。
是,那些宗室确实不懂经商,但不是还有掌柜的嘛。
圣人就不信了,以这些人贪财的程度,会任用一个不会赚钱的废物做掌柜!
“……这,这都只是明面上的帐,”
平宜继续狡辩,“事实上,真正赚到的钱并不多。再者,京城的花销实在是太大了,我们是宗室,代表的是郑家,若是过得太简陋,丢的还是郑家的脸啊。”
“合着,你们拖欠税款是为了朝廷好?”
李寿幽幽的丢出一句,嘲讽意味不要太明显。
“哼!”圣人没说话,但这一记冷哼,以及表达了他此时的心情。
众宗室又是一窒。
“还是那句话,你们什么时候把税款补齐,我什么时候让人去拆封条。”
李寿说得无比坚定。
“李十八,你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其中一个年约五十的老者,一边用怨毒的目光看着李寿,一边用力捶着自己的胸脯。
他年纪跟圣人差不多,辈分却比圣人高了一辈,平日里,圣人也要唤他一声“阿叔”。
“不敢!”李寿说着不敢,但那表情落在众人眼中却是无比嚣张,“我只是秉公办事,还请诸位谅解!”
“狗屁的‘秉公办事’!”
老者被气得狠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