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仁坊,李宅。
嘭~~
一个茶盅砸精准的砸到了小丫鬟头上,温热的茶水从额角流下来,糊了满脸。
小丫鬟没有闪躲,也没有抬手去擦脸上的茶水,只是木然的跪在榻前。
“你个贱蹄子,想烫死我啊。我看你是成心的啊,刚才我说茶水有点儿凉,你个黑了心肝、烂了肠子的贱货就给弄来这么一碗热水,怎么,看我不能动,就不把我放在眼里?”
榻上一个瘦弱的老妇,披散着花白的头发,五官扭曲,用着恶毒的语言咒骂着小丫鬟。
“太夫人恕罪,都是奴婢的错!”
小丫鬟似是早已习惯了这种毒打、喝骂,半句解释的话都没有,稚嫩的小脸上写满了麻木。
她服侍这位太夫人两个月了,每天太夫人都会这般。
有时太夫人还会找个理由,比如茶热了、茶凉了、饭菜不可口,随手就把装满热茶、热饭、热汤的碗碟什么的往她头上砸。
有时候,太夫人懒得说理由,哪怕只是看到她好好的站着,都会大喝一声“跪下”。
不管地上是不是散落了一地的碎瓷渣子,还是铺满地的饭菜糕点。
至于跪多长时间?
一般情况下,太夫人会一直让她跪到昏倒为止。
看到她摇摇晃晃、双腿都无法走路后,太夫人就会露出心满意足的病态笑容。
起初,小丫鬟还会辩解,还会求饶,但她很快就发现,她越是解释、越是哀求,太夫人的折磨就越厉害。
难怪她被管事娘子挑来伺候太夫人的时候,许多年长的丫鬟姐姐或是管事妈妈们会对她露出同情的目光。
小丫鬟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太夫人房里的丫鬟会更换的如此频繁。
据她所知,只今年一年,太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就已经换了五个了,她是第六个。
照太夫人这么个折磨法儿,估计用不了多久,她也会像之前的许多小姐妹那样,被太夫人弄成瘸子,或是干脆熬掉一条命!
瘸子?
没错,太夫人最热衷的就是把身边的人弄成瘸子。
原因无他,因为太夫人自己就是个瘸子,而且两条腿都受了伤,根本无法动弹。
“恕罪?我饶了你?老天又可曾饶过我?”
太夫人不知被触动了哪根神经,脸上闪过怨毒的神色,抓起手边的捣衣杵,没头没脑的朝小丫鬟身上抽去。
别看这位太夫人是个“瘫子”,但她手上的力气很大,只砸了几下,那小丫鬟头上便鼓起了包,脸皮也被砸破了,鲜血流了一脸。
小丫鬟终于有了反应,抱着头开始闪躲。
嘴里更是不断的哀求,“太夫人饶命,太夫人饶命啊!”
终于听到哀嚎声,太夫人枯瘦的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但她太瘦了,五官也扭曲得厉害,乍一看,就跟骷髅差不多。
太夫人心里畅快,看向小丫鬟的目光十分诡异。
仿佛透过小丫鬟看到了另一个人一般,而她嘴里的念叨也证实了这一点,“李十八,唐氏,还有李祐堂,你们这些贱人真是该死,我打死你们!”
手下更加疯狂,只把小丫鬟打得满地打滚。
“太夫人饶命啊,呜呜,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您饶了我吧!”
小丫鬟拼命的躲着,奈何太夫人手里的捣衣杵是特别定制的,远比正常尺寸的捣衣杵要长许多。
单看长度,几乎跟个棍子差不多了。
但,这捣衣杵可比棍子结实,且打人的那一头是圆的,就仿佛个木锤差不多。
而太夫人仿佛用惯了这捣衣杵,只见她手腕翻转,硬是把捣衣杵舞弄得密不透风。
小丫鬟被打得满地打滚,却根本逃不开。
最后,小丫鬟被打得没了力气,气若游丝的趴在地上,血水从她的身下晕染开来。
“来人~~”
见那小丫鬟一动不动,太夫人终于住了手,放下满是血迹的捣衣杵,扬声喊道。
站在门口的两个粗壮婆子闻言,赶忙推开们,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她们仿佛没有闻到,熟稔的一人一边,抓住小丫鬟的胳膊,将她拖了出去。
而在小丫鬟身后,则是一条蜿蜒的血色痕迹。
“唉,真是造孽啊,这是今年第三条人命了吧?”
出了院子,两个婆子才低低的叹了一口气。
“可不是,听说以前太夫人不是这样啊,最是个高贵、慈祥的人,怎么忽然就变得这般恶毒了?”
两个婆子扭头看着被活活打死的小丫鬟,忍不住的嘀咕着。
两人正说着,迎头走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
她们赶忙住了口,退到一边,恭敬的行礼:“见过郎君。”
李其璜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小丫鬟,走近了再仔细看,发现那小丫鬟满脸血迹,早已看不出模样,但依稀能辨认出,是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孩子。她的头软软的歪到了一边,显是刚刚死去的模样。
拿出帕子掩在鼻端,李其璜很受不了那股子血腥味儿。
“太夫人呢?”
李其璜很清楚,这小丫鬟应该是自己阿娘打死的。
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这三四年来,他已经不知给阿娘善过多少次的后了。
唉,一想到冯京兆那铁面无私的模样,李其璜心里就有些发憷。
虽说这年头主人打死奴婢,只要找个过得去的理由,比如偷窃、背主什么的,去衙门报备一下就可以。
但问题是,他家“背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