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绕了一下,廖沉就能确定自己是被困在这片白雾之中,暂时是出不去了。
他连接到了谁的梦中?
这个问题无法得知。廖沉叹了口气,不知道是旁观者视角还是连接上的本人视角。帽子不在手上,通道没有加强很难判断,那根联系的丝带若有若无。看来以后出门不带帽子是不行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落入了梦中。
那个小女孩……是什么人呢?
应该是这里的主人十分重要之人吧。这里他已经绕了一大圈,但始终只看到那一个人。想来那一定是藏于心中的最深的记忆。火药,炸弹,地雷,这样的要素结合在一起的场景……
新的子弹很快对准了他所处的位置开始新一轮的攻击。一片流弹擦过廖沉的右手臂,划出了一个伤口。廖沉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几次梦下来,他现在确认了罗尔斯说过的事情——如果在梦中受伤,受到威胁到生命的伤害,就会在现实中受到等同的精神上的伤害和痛苦,甚至是死。
怎么能死在这里?廖沉摇摇头,动作迅速地避开子弹的攻击,躲进墙角里。他现在没有配备武器,也无法像罗尔斯那样造出枪支,四周也不像上次能捡到板砖,白色的雾中什么也没有。古时候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现在他面临的就是如此情况。
至于要逃到哪里去……
廖沉正在思考的时候,他又看见了那个小女孩,仍然站在同样的位置。
他这次不打算出声惊吓到她,而且缓慢地挪动靠近女孩子的身边。
女孩子对着的他的是背影,看身高确实与双胞胎差不多,比逢生还是高一些,看起来可能是过十岁了。仲秋仲春虽然外表是小孩子,但实际的年龄却不止外表显示的样子。说不定比他和罗尔斯加起来还大。靠外表判断年龄也许是大部分人会使用的手段,在他的身边却时常行不通。
“你……”
他拽住女孩子的手腕。
那女孩子转过头来。廖沉纵然保持着冷静还是一愣。
被炸的粉碎的半边脑袋,眼珠子挂在眼眶里,随时都似乎会掉出来。炸弹的碎片深深嵌入了他的脑袋和身体。四肢和身体也是血肉模糊,她身上的白色纱裙却没有半分染上血渍或是沾上血肉,与女孩本身的悲惨模样形成强烈的对比。她张了张嘴想说话,但勾动脸部的肌肉,那血肉便不断掉下。她的声道处也能看出已经被炸弹的碎片切断了,即使再努力也说不出来话。
廖沉无法想象出她原本的模样。
她身上的血没有凝结,即使越过了裙摆,也仍是顺着四肢不断涌出。小女孩挣脱开廖沉的手,往后退了一步。那张脸已经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仅仅那一瞬间的松手,她的身影便被白雾所吞噬。
——砰!砰!砰!
连绵不断响起的地雷的爆炸声,再次让白色的雾染上红色。ròu_tǐ被炸弹的碎片切割分成无数的小块,火光舔舐着人的生命——纵然早已死去,纵然再次复活。
那些摇曳着的火焰勾去了他所有的注意力。脚步发颤,无法动弹。
他的手中还残留着血的痕迹。粘稠的,湿润的,铁锈味的液体。规律出现,埋伏于地面之后而来的是高空投递的炸弹,而后是来自重机枪的弹幕。这是在记忆中不知多少次重复被破坏的废墟的家乡,“他”几乎能说出它的名字——
“愣着干什么!快走!”少年是时候出现,拉住他的手臂往前跑去。
那些地雷似乎已经消耗完了一次,他经过的地方全没有被触动。枪林弹雨也随即远去。
“你居然在那种地方走神了?!”少年生气地看着他,“廖沉,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廖沉这才从颤栗中回过神来,他疑惑着看着自己的手。
“对不起,我……实在控制不住……”
“你跟我说对不起没什么用,对吧。等等。”少年打量着廖沉,突然问道,“你是不是又忘记我的名字了?”
“咦,对了,你叫什么……?”廖沉看着少年的面孔,脑海中却找不到有关少年名字的信息。
他一点点也想不起来。太奇怪了……
“想忘记的事情总是一遍又一遍忘记。这真的是最糟糕的情况……”少年眯着眼看他,随机叹了口气,拍了怕他的肩膀,不过身高有差距,少年不由得踮起脚,“这次好好记得啊。我的名字。”
他再次说了一次名字。
骆棋。廖沉念了几遍,确保自己记住了名字。
“如果真的想忘记一件事,对于人类有时候是很容易做到的。人类能够无数次无数次忘记重要的事情。”骆棋说道,“真实的过去无法被抹杀,只能死死地压在大脑的最深处,即使表层上几乎无人能观测,即使本人内心近乎永远都在重复丧梦时的悲剧,但是还有你能看见。”
“……”廖沉侧过头看着四周的白雾。
被造梦的丝线勾动的内心最深处的记忆化作的囚笼,处于梦和非梦之间的状态,那就是现在。
“那你呢?”他听见自己问到,“你又是什么呢?既不是梦,也不是现实——”
骆棋皱起眉头。
“时间到了。”骆棋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我能说的话到此为止,接下来我就帮不了忙。通往死的出路只有一条,你一定能找到的。”
廖沉放弃和骆棋交流。这家伙总是说一些似懂非懂的话,究竟出来干什么的?很快白雾将骆棋的身影吞噬,而眼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