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逻队刚走,这头房门就打开了,宋青书是打着哈欠走了出来,身后还跟了个喋喋不休的洪承畴。
“宋小友,你可得管管了,清迈河边上那块地,老夫都规划好要屯田了,谁知道那姓曹的招呼都没打一下,就把地圈了,非要种什么烟草,那东西能当饭吃吗?咱大明朝什么时候轮到这些四民之末的商人来指手画脚了?”
洪承畴承诺崇祯皇帝要抓起两淮钱粮,他还真没食言,因为宋青书将北吕宋分为了两道,两淮道与应天道,来纪念他起来的地方,洪承畴也大模大样的把这些地儿给管了起来,然而说到底,整个北吕宋实际上是西印度公司的私产,公司股东对这儿的商业规划与洪承畴传统的屯粮劝课农桑的治理观点大相径庭,因为他的原因,公司大股东曹三喜和渠伯驹亲自到了北吕宋,几个人之间经常起着摩擦。
可怜洪承畴一个五省总理,权利还没有西印度公司一个股东高,在北吕宋宋青书的统治模式复制了台湾的统治模式,地方上由屯田庄园构成基础,城市中由工坊与店铺构成基础,统治的不是传统的县官,而是公司各级别商务干员,办事员,就连法律审判都是人事部门进行处理,他这个总督命令与大股东执行协议相矛盾时候,没有宋青书发话,底下办事员自然是执行的大股东命令。
这个学习西方东印度公司运作的制度明显让洪承畴颇为不舒服,今天又受了一肚子气,干脆这农民军坟墓上的白焰,传奇屠夫也忍不住撂挑子不干,跑到宋青书这儿来抱怨了。
两个人沿着港口海边向外走去,听着这老家伙喋喋不休的说了一道,宋青书终于是无奈的重重咳嗽了一声。
“洪老哥,我也是商人!”
这一句话,噎得洪承畴下一句话硬生生憋了回去,悲催的直翻白眼,好一会,他才无比歇斯底里的劝谏:“百业农为本,百业商为末,宋小友,你也算大胸襟,干大事的人,马上打天下,仁义治天下,怎么能自甘堕落到贱业中,人人开口闭口言必孔方兄,人人被钱帛迷了心,如此下去,人心沦丧,国将不国啊!”
这算是和洪承畴第一次开诚布公交底儿,听着他一番痛心疾首的劝谏,宋青书脸上却是流露出一股子冷笑来。
“御使上书三百两一条,一个富县县令两千两,首辅大学士的年节孝敬五千两,门包五十两,洪大人您这五省总督时候年节孝敬两千两,还有门包二十两,啧啧,明码标价的仁义治天下。”
这些说的都是官场的潜规则了,洪承畴混迹这么多年,自然不可能独善其身,像海瑞那样的硬钢板实在是凤毛麟角,被宋青书这一顿连挖苦带讽刺,说的他是老脸通红。
不过打击他不是目的,一番讥讽过后,宋青书又是叹了口气,沉闷的说道。
“开封失守,不知道官军还是闯军决开了黄河大堤,将城彻底毁了,几天前三边总督,兵部侍郎郑崇俭兵败郏县,秦军伤亡两万有余,郑崇俭败回潼关。”
这头乞活军在东南亚蓬勃发展,那头大明帝国却是一步步在步入深渊,没有处在那个时代,是体会不到即将面临亡国之人那股子焦虑,曾经宋青书很不理解大革命时期人们为什么那么狂热与疯狂,现在他算是明白了。
这消息听的洪承畴亦是浑身一个激灵,昏花的老眼瞳孔都放大了几分。
朱仙镇之战,崇祯皇帝孤注一掷,几乎将能调动的兵力全都投进去了,为了解救几封,结果换来的却是场灾难性的大败,开封之战后,保定总督杨文岳,督师丁启睿先后败亡,左良玉一路狼狈如狗,逃到了襄阳,朝廷手中能倚重的兵力,也只有关宁军与秦军了。
本来已经元气大伤的秦军,经过此一役,又是衰颓了几分,秦军存在的意义可并不仅仅是保卫陕西三边那么简单,它还威胁了身在中原的李自成后路,让他不敢全力向东,去攻打京师,历史上就是孙传庭统帅的秦军在郏县一带全军覆没之后,旋即京师陷落,明朝灭亡的,郑崇俭这一败,可以说把勒在大明朝脖子上的套索又紧了不少。
“不行,洪某要赶紧上书,给三边剥发军饷,一定要固守潼关,不能再轻出了!”
呆滞了几秒钟,洪承畴忽然疯子那样焦虑的叫嚷起来,大步的就要往回赶,可没走几步,他忽然又是颓然的退了回来,对着宋青书苦笑的摇了摇头。
“算了,皇帝不会听的!”
不光他洪承畴劝过皇帝,就连后上任的督师侯恂也在上书中劝说皇帝要固守了,不能轻出,要是朱由检听得进去劝,朱仙镇那灾难性一战根本打不起来,眼看着洪承畴颓然的面容,宋青书也是跟着重重叹了口气,旋即对着他一摊手。
“士民工商为什么千里迢迢来这蛮夷之地,不过是为了求个保暖,有更好的生活,我宋某能动用得了如此大的人力物力,也是因为股东们知道,我能给他们带来更大的利益,这就是淮军,西印度公司,我们的生存方式,洪先生,如果你要融入我们,就必须要适应我们!”
宋青书这是彻底的摊牌了,可看着他凝重而殷切的眼神,洪承畴还是苦恼的直叹气,他是要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