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太傅上殿,恭恭敬敬行礼,其后还跟着鸿胪寺卿等人一道上殿。
皇帝手指在龙椅把手上敲打,没有做声。
郑安侯和三皇子的目光再度交汇,将彼此眼中得意看得明白。
陛下这是在给老太傅下马威呢。
郑安侯不自觉地摇了摇脖子,瞥了不敢抬头的秦太傅一眼。
老东西,你也有今天。
“陛下,”鸿胪寺卿打着胆子唤了声:“拜见陛下。”
皇帝恍如后知后觉,抬手:“平身。”
秦太傅被鸿胪寺卿扶起来,不多时,朝中的数位重臣包括睢安侯在内,悉数到场。
他们中有听到风声的,也有被皇帝派人叫来的。
“太傅,现在可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问。
“正是,议和乃国之大事,太傅岂能一人独断,竟让突厥人回去,秦大人岂不是辜负了陛下的信任。”说话的是工部尚书蔡大人。
秦公允回头看一眼,刑部尚书康大人立刻上前:“蔡大人,此前工部尚书莫家一案,还希望蔡大人能尽快配合调查。”
蔡大人立刻变脸:“此时说的是国之大事,事后本官自然会配合康大人。”
“这就好,本官已经派人去工部请了蔡大人数次,今日总算见到真人,自然要提醒大人。”康子明道,他肚子里有气也早站到了秦家这边,自然也不给蔡大人面子。
蔡大人张口欲驳,皇帝清了清嗓子,两人这才噤声。
“陛下容禀。”秦太傅拱手上前。
皇帝点头。
秦太傅将那张纸条呈上:“想必三殿下已经将这件事跟陛下说了,那臣就不需要再解释了。”
三皇子脸色顿时一僵。
这条老狐狸。
他这分明是在说自己方才在父皇面前告他的黑状、
反咬一口的本事可真不小。
不过三皇子也不急,不管怎么说,楚长宁跟秦太傅互传消息是真,他可没添油加醋,这后宫干政的名头她是跑不掉的。
福安下玉阶将字条取来。
皇帝阅过,当然不明。
“不是……这是什么意思?”皇帝问。
“陛下明鉴,臣起初也不明白,但臣又想到大公主当初是在庆安一役中对阵过那若王子的,听闻那若王子还中了殿下一箭,险些身亡。”
皇帝微怔,群臣也是面面相觑,起了议论。
秦太傅继续道:“而再见面,那若王子非但全然不识殿下,甚至在臣提醒后,也没有认出殿下的意思。这当中固然有殿下彼时女扮男装的原因,但也太过蹊跷,加之这位突厥王子根本不似边疆来报的那样狡猾多端,甚至于还要听从身后谋士的提醒,臣便大胆猜测,大殿下这‘不是’二字,是在提醒臣……”
“这个王子不是那若!”几位重臣中有先接话的。
便是一贯沉默不语的睢安侯都站出来:“若真如此,突厥简直欺人太甚!”
“就是!只怕他们根本就没有和谈的意思!”朝中激进一些的赵老将军喊道,站出来请令:“陛下,这突厥小儿说不准就是来摸清我大楚的情况,好转头就跑,臣请命扣下他们!”
“慢着!”郑安侯先一步喊道:“这都是秦太傅与大公主的推测,万一有误,丢脸是小,引起两国交战生灵涂炭才是大啊。”
“郑安侯所言有理。”蔡大人第一个站出来附议,又有两名大人站出来支持。
皇帝看着几人:“太傅,继续说。”
“陛下,郑安侯的担心深有道理,故而臣才斗胆以激将法试探。若现在这位当真是那若王子,以他的脾气,想来必定要闹着回去,到时还请陛下勿要怜惜,斥责臣便是。”
“太傅高洁。”有人拱手。
秦太傅摇摇手:“若不走,那必是他们有所图谋,陛下还要早做准备才是。”
大殿里瞬息沉闷下来。
若不是。
那若王子到底来没来,他又在何处,可就都不得而知了。
暗处的敌人最可怕,满朝文武都知道这个道理。
朝上陷入僵局,倒是福安出去又回,俯身禀报:“陛下,大公主求见。”
皇帝摆摆手:“先让长宁去偏殿侯着,朕一会儿就过去……”
“陛下……”福安面有难色,“大公主说,她是来给陛下分忧的。”
分忧?
有离得近得听到这一声,往大殿门前望去,女孩子正站在那处。
西斜的阳光将她影子拉长,映在地砖上端庄,肃穆。
“这件事倒的确是长宁先发现的。”皇帝略显迟疑。
但现在朝中十几位大臣都在,实在不适合让长宁上殿议论政事。
“陛下不可!”
皇帝眉头一挑,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竟然是秦太傅。
“大公主虽聪明绝顶,但毕竟是公主,不能登殿议事,这乃是高祖留下来的规矩。”秦太傅秉公直言。
皇帝忽然一笑:“太傅素来高洁,从不结党营私,但长宁是朕唯一的嫡出血脉,如今又是她先发现的这件事,说说她的主意,也无妨。”
“陛下!”秦太傅跨前一步:“臣等无能,但大殿议政何其重要,岂容女子插手。”
皇帝脸色一沉,有些不耐烦。
“陛下,秦太傅所言有理。”郑安侯倒是乐得如此。
“陛下。”
“陛下……”
众臣都站到正中,阻拦皇帝宣长宁上殿议政。
皇帝黑着脸:“让长宁去偏殿等着。”
“是。”福安出来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