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晓川和本家兄弟秦假仙分开之后,一路往竹篁居而去。
之后竹篁居前,正对峙僵持的玉阳君和刀剑无名同时接到一封飞书。玉阳君看完书信,冷哼一声,转身掉头而去。刀剑无名收回武器,目光微微投向某处。幽暗的竹林光线并不强烈,因此日盲族的本能得到缓解,他的功体毕竟属于上乘,能隐约察觉林内有人,点一点头后转身离开。
如果玉阳君知道刀剑无名一路走来全靠本能,大概会惋惜失去一个暗手下手的机会。
竹篁居里只剩下蛊皇僰医人冰冷残破的身体。
又过了一会儿,竹林中悉悉索索出现一个头上包着白纱遮头盖面手持竹杖的绿衫人。这人正是蠱皇暗藏在武林中的棋子,名为刁不同。刁不同眼不能视,耳力灵敏,中途来此已察觉气氛不对因此并没有往前凑。而玉阳君专注于尸蛊,刀剑无名无意节外生枝,就这么让这个人活了下来。
刁不同竹杖点地,缓缓走向僰医人的尸体,继而俯身从怀中取出一物……竹林另一端,之前刀剑无名观察之处骤然吹来一道冷风。
刁不同浑身一僵,竹杖与竹筒同时滚落在地。风过后,僰医人的尸体寸寸化为灰烬,继而轮到刁不同、竹筒。刹那之间,主仆二人赫然化灰相融,彼此再不分离。在暗中,冷风过后,黑剑还入鞘中,秦晓川以妖力催动剑法,妖心自发吞噬生机壮大经脉紫芝灵气。
与之前不同,妖心回归之后,隐隐有压制佛骨之架势,这股力量会随着使用而壮大,很容易使人坠入魔道。秦晓川此时才有感觉,当初封剑主叹希奇取走妖心的行为,或许是真正为了他着想。佛元由骨催发,再度困束妖力,不漏半点痕迹。转眼之间,妖氛全无,从竹林中缓步走出的白衣白发人手腕露出佛珠,又是一位清澈慈悲的僧人。
然而自己这种状态,与佛皮冥骨的牟尼上师有何不同呢?
不同之处也许在于秦晓川始终坚持自己是人。人之两面,善恶双分,修为再高也动摇不了他之信念。那种高高在上就会漠视人间一切的想法,或许妖佛会有,但人却不会无视自己的同类。
面对地上灰烬,秦晓川拨动佛珠,默念经文,为自己之前升起的恶念而清心涤性。除非万不得已,他也不愿真正与正道交恶,魔吞不动城可以隐藏在暗,却不能成为真正的黑暗助力。那么正如秦假仙所说,翳流黑派与忠烈府之事就该到此为止。得到尸蛊,可以控制手下不听话的势力,如此足够了。
一封信从天而降。
拆信一看,玉阳君的字迹透着满满的不悦,“吾已回去,有事再联系”。以玉阳君表现在外的修为,不应该能察觉到隐身暗处的秦晓川。他之所以能及时送出这封信,大概全是依靠猜测。
智慧过人又如何呢。秦晓川不置可否将信看完再收起。他之所以会邀玉阳君入伙而不是贸然去碰苦境那些有名的智者,有一半的原因是这个人他能控制得住。玉阳君胜在于他的脑智,败则在于武力对比。这个人与尹秋君不同,是真正生于黑暗,也是真正希望魔吞不动城立足黑暗的人。但这一切都已过去了。一些曾在暗中盘算,却最终并未真正执行的事,也将伴随策鬼之名再度消失武林,而就此湮没在黑暗中。
往生渡死竹篁居随即燃起大火。
武林三大神医之一的蠱皇就此丧命在火焰中。一日之后,收到消息的另外两个人来到渡口旁边,遥遥看了看对岸焦黑一片,对视一眼又悄悄离开。秦晓川持剑一路尾随,直到来到附近荒山踏入山洞。之后地动山摇,山洞内传出哀嚎,洞口塌陷,唯有黑剑之光华透壁而出,削出一条生路。
这是明面上连玉阳君也不知道的事。蛊皇僰医人暗中一直在试图复活昔日翳流之主南宫神翳,山洞正是他们最后一处驻点。当黑剑斩断用以续命的蛊丝,失去生机的躯体同样化为灰烬。翳流教主复生无望,剩下的两名蠱皇下属临阵倒戈试图投降以求续命。然而秦晓川知道蛊毒之隐秘,剑下根本不留情。身边有玉阳君一个人生隐患就足够了,区区翳流,还没有。
到此为止,翳流黑派彻底消失在江湖。
恐怕未来也不会再有四方台翳流教皇召开强者大会的事。秦晓川揉了揉眉心,心中盘算起北隅诸多事宜。那边情况有点紧急,月无波通过棺材店送来的密函一封接着一封。是该找个时间回去处理,处于魔吞不动城之外,北域瀚海才是明面上他立足武林的真正根基,绝不能轻易放弃。
沐浴着柔和的山风。
秦晓川坐在荒山山顶,黑剑矗立在身前,剑身上布满斑驳痕迹。息壤融入铁质,确实具有逐渐修复剑身的作用,但这柄剑铸造的方法不能算是上乘,又接连经过数次硬碰硬的战斗,伤痕累加,一直未能得到修复的机会。就好像他自己,一直在武林挣命,已好久不曾真正休息了。
无声无息,但山风却似隐隐染上血腥。
有一人随风而至,一身白衣,腰间佩戴血红色的刀,一手轻轻抚过脸上面具,惨白面具在眼底部位绘有绯红泪痕。“看起来,你是在等我。”这人声音低沉,动作优雅,但尾音稍微上挑,给人一种不祥阴森之错觉。炎熇兵燹,封灵岛五名高手之一,同样是欠下秦晓川人情之人。
这份人情,将会用在合适的地方,比如取一柄剑,杀一个人。
“人头呢?”
一个冷冰冰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