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先颇不以为然,笑道:“若邓将军自一开始便出狠招,逼张绣出手,岂会有如此惨败?”
“这正是其可怕之处,”薛遗缓缓道:“以气势和智计,令对方战法失误,这比单凭武力致胜,那可又要高出一个境界。”
“先别谈张绣,”杜弘摇摇手,转脸望向顾堤,道:“顾公,事已至此,如何应对?”
顾堤脸色深沉,抱臂垂肩,沉思良久,道:“董军所谋之事,必是胸有成竹,我若不杀袁曹二人,则不仅汝南要大乱,刘公信用所系,亦不得不在汝南投下兵力——如此一来,两强厮斗,成了一个不了之局!”
“爹,”顾先道:“杀了袁曹二人,那还不容易?诳得他二人独处一室,我与蒋叔,薛叔三人先藏了起来,时候一到,齐齐现身,便可痛下杀手。”言罢以掌作刀,往下一劈,脸上是十分快活的神色。
“杀此二人,倒也谈不上麻烦。”薛遗道:“只是杀了之后,遗患无穷。”
这道理不言自明——因为纵使联盟军中强手甚多,且文丑,颜良,夏侯惇,曹仁,此四位皆更为一流高手,且忠心耿耿,主公被害,岂肯善罢甘休?
“是以,”杜弘道:“张绣若待我等杀了袁曹二人之后,便撒手不管,则洛阳军不费一兵一卒,便可令汝南一城覆灭。”
正谈间,探兵急报,原本在城外蓄势的吕布,引五营之力,杀入城中。
“邓由退去,吕张入城,形势此消彼长。”薛遗低声道:“今日只怕非下杀手,无可渡关。”
“以我之见,”杜弘阻拦道:“还须等刘公指示而行。”
“若刘襄阳见死局已成,默然以对,则如之奈何?或许——”言至此处,薛遗摇了摇头,不愿再往下说。
顾先却张口一笑,道:“或许刘公也希望顾家给联盟军来个痛快,薛叔,我说对了么?”
“小点声!”顾堤勃然大怒,满面紫金,压低声音道:“你就不怕被联盟军听了去,先下手为强?”
“主公,我与薛将军,想法一致。”蒋绩断然道:“形势如此,须我等挺身向前,替刘公引刀断厄。”
杜弘大摇其头,抗言道:“若刘公本意非是如此呢?”
“事后纵刘公有所怪罪,”薛遗仰面闭目,极深沉地道:“也必能体察顾家这数重苦衷。”
屋中众将,嗡嗡而议,顾堤脑中昏昏沉沉,有气无力地站起身来,挪步走到窗前,五指轻按,将窗户推开一道细缝,冰风如刀,嗤嗤窜入,刮在脸上,火辣辣地疼。顾堤迎着风刀,眯目咬牙,费力地朝这道细细的缝隙瞅去。
缝隙之外,依旧是那一片茫茫之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