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如果我回到维亚维拉跟大家在一起,也许能早点知道。”
两个特工面面相觑,“那有什么先例没有?”
“有。这种深海蛋白质有陆地上的近亲,大部分哺乳动物体内都有,且已经造成了多次传染病。比如一百多年前的羊瘙痒症、比如克雅氏病。”
“这些瘟疫我都没听说过。它能比艾滋病厉害?”阿纳托利不相信。
“比如疯牛病。”尼娜把上句话说完,“这些病没有杀掉很多人,因为它复制太慢,也因为世界卫生组织和各国政府下手比较早。不过哪怕是这些温和的近亲,也是百分之百的致死率,不会像艾滋病偶尔还能放你一条生路。这种蛋白质不怕高温灭活,也不怕高压,也不怕紫外线,也不怕电离,甚至也不怕生物溶剂。至于抗菌素和干扰素之类的东西,它不会有感觉的。还有,它是你自己身体的产物,所以没有免疫应答。哪怕全身溃烂而死,你的免疫系统依然袖手旁观。”
窗户外面的郭锐暗自吸了口气。这么厉害!
埃尔金嘟哝:“这么厉害!”
阿纳托利想了一下,摇摇头,“不对。我虽然不是生物学家,但你这个话不对。我自己生出一种能百分之百干掉自己的东西?这不是自杀么?上帝为什么赋予我这种本能?”
尼娜抬头看了他一眼,似有所赞赏。
“最初的基因来自植物。”她放缓语调,“某些植物间隔太近,枝叶互相交织堆叠,能把主干闷杀的。所以植物产生了一些蛋白质粒,把彼此碰到的部分清除掉,于是植物的边缘叶片凋零了。这对植物是没什么错的,对动物就不行了,尤其是哺乳动物。你烂掉一只手还能活下去?不可能的。”
“植物……那它岂不是非常古老的基因?”埃尔金问。
“是的。亿万年以前就有了。一些在地面上进化,一些在海底进化。海底的那批更厉害一些,但是大洋的中层海水非常冷,它喜欢高温,就没有浮上来感染万物。它老老实实的在海底玩它自己的花样。后来有人潜到了它的地盘,把它捞了上来。”
“谁捞的?”阿纳托利顺口问道。
尼娜吹开流海,看一眼窗外:“我。”
她说出这个词,有点铿锵,有点伤感,有点管他妈爱谁谁的颓废劲头。郭锐听得十分心动。
“那么,这是维拉号深潜器上次出航时发生的?”埃尔金低声问道。
“是的。”
寂静了几分钟,然后阿纳托利一摇头摆脱出来。
“不啰嗦了,你要跟我回去。”他站起来,示意埃尔金收拾一下。“你必须跟我回去!”
“不。”尼娜挣扎。
“为什么?为什么!”
“你们不行。你们比维亚维拉……差远了。”
阿纳托利瞪着大眼,好半天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走!”他把尼娜从床上拉起来,“你这个疯子!你觉得俄罗斯安全局加上联邦卫生部,还不如一家私人公司?少跟我废话了……走!”
“行吧,我跟你走,别那么使劲拉。”尼娜笑道。“但我不会合作的,我建议你还是再试试酷刑吧。你刚才打得太有礼貌了。”
阿纳托利停下了。埃尔金在一旁叹了口气。
“我多少明白你的意思,”阿纳托利耐心地说,“维亚维拉在医疗上的成就很高,这个很多人都知道。但维亚维拉也是个完全没有责任感的公司,你看它都赚的什么钱!你刚刚铸成大错,觉得维亚维拉能帮你挽回一切,这是赌博,而且反常识……我很抱歉,我刚才对你的行为比较残忍……但如果你继续固执,我也不保证不干出什么来!”他的声音又大了起来。
埃尔金问了一句他早就想问的话:“现在有几个人发病了?”
尼娜摇头:“一个都没有。”
两个特工又面面相觑,“一个都没有?那问题不大啊。你你这么执拗是哪儿来的?”埃尔金问。
“迟早会有的。它会突变的。”尼娜慢慢地说,“它已经浮上来了,有些机构销毁样本,使用常规的高温高压来灭活,只能加速它的繁殖和突变,现在只是个时间问题……”
“样本不是销毁了吗,然后呢?”埃尔金问。
“然后就倒在排水沟里啦!”尼娜痛苦地说,“蒸发到空气中了,流入江河湖海……渗入到地下水了……根本没销毁。它会进化很多年,最终感染人类。不要再耽搁我了好不好,让我回维亚维拉!”
“你混账!”愤怒的阿纳托利说道,“走……”他一只手拉着尼娜,另一只手去推客厅的门。但那扇门突然自己开了,他推个空,向前一冲,正好迎上一只硬得像铁的拳头。
阿纳托利本身武力值不低,但这一拳直接把他击昏。埃尔金在他后面,急忙拔枪。郭锐跳过阿纳托利,一掌打飞了埃尔金的手枪,顺手拉过尼娜。
月光下郭锐的侧脸刚毅勇猛,如一座青铜雕塑。尼娜看看他,有点惊喜:“郭……”
埃尔金一拳打在雕塑的下巴上。脑袋被打歪,差点就ko了。尼娜起脚阻挡了埃尔金一下,然后郭锐爬起来,连续几下猛砸。埃尔金无法理解他的右手,带着疑惑倒地。
十分钟后,两个特工被捆成粽子,扔在客厅的地上。郭锐和尼娜并排坐在沙发上,郭锐把玩着他们的手枪。
他们醒了有一会儿了,但都没说话,四个人互相打量。尼娜目光茫然,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