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龙锡摸不清沈大虚实,不过对方出示的锦衣卫千户印跟令,皆是做不得假的,假货瞒不了内阁次辅的法眼。
去向王承恩求证?
他敢么?
以前的他,或许敢,现在还真不敢。王承恩从小陪着崇祯长大,是皇帝最信任的心腹太监。
崇祯皇帝在这里布局?布局什么?
难道为钱?
一想到郑芝龙在把持海贸而迅速积累起来的身家,钱龙锡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答案。
万历三大征之后,国库就空了,朝廷一直缺钱,海上贸易每年为各家族带来上千万两白银的收益,若是得了这份收益,有充足经费,朝廷的困局就能得到有效解决。
利用沈越这样一个跟朝廷没有任何关系的人来做这事情,背地里却有支持,即使出了问题,各大豪门也不会拧成一股绳跟皇帝闹腾,最后皇帝再出面收拾烂摊子。
好计谋!
钱龙锡越想越觉得自己分析出了事情的真相,让他疑惑的是,崇祯能有这样的心机?他可是在崇祯朝当了三年多的次辅,自认为对于皇帝还是了解的。
他哪知道,沈大离开锦衣卫二十多年,更不会知道,沈大有如此大的胆子借着王承恩跟皇帝名义来欺骗他!
对于钱龙锡跟沈大之间的事情,沈越并不知道。
定海卫指挥衙门在舟山岛,有着汽车的时代,这座有400多平方公里的岛,并不算大,环岛一圈不过两三个小时的事,在这时,倒显得大了。
舟山岛上,不仅有着舟山中中千户所,舟山中左千户所,还有指挥衙门,不仅拥挤反而还显得地广人稀。
指挥衙门靠近中中千户所,也有十数里距离,没有卫星地图,沈越对周围环境丝毫不熟悉,何况他也不曾上过这岛。
“贤侄,前面便是舟山中中千户所,大型战船尽皆停靠在这边。”冯震对于舟山情况很是清楚。
舟山岛并非一马平川,不过海边倒也平坦。
没有地图,沈越摸不清方向,从定海县城乘船花了快两个小时才到舟山岛,到了中午时分,才赶到舟山中中千户所。
一个有些破旧的小镇,便是千户所,已是中午时分,却很少见炊烟升起,不少老妇坐在房檐或树的阴影下缝补渔网或搓绳,家家户户房檐下,都是挂着鱼干。
“岛上多山,土地少,军户主要靠捕鱼跟晒盐为生……”看到沈越眼中的疑惑,杨山解释道。
沈越释然。
朝廷盐铁垄断,这上面的军户,每年都得按照朝廷要求晒出足够盐,甚至过得比其他地方军户更惨。
现在倒也不是悲天伶人的时候。
众人随意吃了些干粮,便往海港码头去。
横穿过不长的街道不多远,便听到隐隐传来的海浪声。
再往前走不多时,便看到一片桅杆林,远远望去,青石铺就的码头前,密密麻麻停着一片黑色的战船,战船上面只有光秃秃的桅杆,没有风帆。
中间是无帆的大船,两边则是成片的小船,只有大船旁边少量四百料的座船上,更更小的单桅船上,挂着收拢的风帆。
“中间那些船,还能用?”沈越不知道这些船这样风吹日晒了多久,海边空气潮湿,水分中有着盐分,风吹日晒的,还能用么?
“都没有问题。这些船,每年都会进行一次修理。”舟山中中千户所千户曲延吉自豪地说道,“定海卫船匠,皆在这里。”
沈越没有再说什么,是否还能用,得上船看看才行。
确实如同曲延吉所说,这些船得到了不错的维护,至少,连着上了好几艘船,并没发现如同张家给的那艘两千料船一样木头腐朽的事情。
用刀砍在船舷侧面的木料上,也能感觉到坚实的感觉。
“这些船停放多久了?”对于这些船,沈越也就只能看个表面,他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并未带上楚庆尺等人。
“万历47年,这些船安置到这边后,便再未出海过。”曲延吉有些落寞地说道。
“过来的时候是新船?”沈越好奇了。
万历47年的船,到现在也快十年了,十年间,这边的卫所官员们居然没把船给卖出去!
还是全部都在。
“这是龙江船厂最后一批千料福船,从那以后,龙江船厂只造四百料座船。”曲延吉道。
当天晚上,沈越在千户所住下。
曲延吉家中情况也没见得比冯震家好多少,比起徐耀宗这样的生活水平差的太远。
鸡鸭猪肉不少,更多的则是鱼,蔬菜倒少见。
杨山没跟沈越他们一桌,按沈越的吩咐跟千户所其他人一起,带来的十人,都是分开落座。
其他桌上,大多数都是鱼。菜不好,酒也不是什么好酒,却让这些基层军官们喝到勾肩搭背,无话不谈的程度。
桌上不管沈越怎么套话,曲延吉跟一众手下都是不漏丝毫口风。
等到回房时,示意杨山跟自己进房间。
杨山让手下守在外面,避免有人偷听,沈越迫不及待地问道,“情况打探的如何了?这些船养护得不错,而且都是大船,若出海……”
“大人,这批船,让两任指挥使丢了官,定海卫千户所千户只有冯震一人一直留下来。”杨山说道,“之前各大家族,皆想要这批船,其中也包括张家,不过没能达成协议,所以一直也没人得到。定海卫有盐场私盐贩子很少,修理的银子都是贩私盐而来,准备待价而沽……”
沈越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