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夏军南寇冀州,安宁了数年的冀北大地,便再次陷入动荡之中。夏军铁骑,无情践踏河北平原,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生。
冀北之渤海、河间、中山三地,处处烽火,为重灾区,百姓流离,蜂拥南徙。烧、杀、抢、掠,万俟槿领军,所作所为,皆持一个目的,破坏,彻底地破坏。
在滹沱水岸,万俟槿再次分兵,将夏骑撒了出去,分为数支,大者三四千骑,小者一两千,而自领万骑,继续向南。冀州的最富饶的土地,还在更南,兵临邺城,饮马大河,这才是万俟槿的目标。漠东都督府下,厥机、弥加等将军,各领一军,在这场侵掠之战中,将胡骑的残暴与野性,彻底释放出来。
河间郡,乐成,县城之北的大片原野上,万俟槿方领军跨水至此,便受到了阻碍。
夏骑南掠,这般大的动静,冀北糜烂,这冀南诸郡早风声鹤唳,人人自危。被袁绍留在冀州的颜良,原本郁郁,立刻率赵军万骑北上,将万俟槿堵在此地。
两军对峙列阵,天地间弥漫着肃杀之气,秋风怒嚎,呜呜作响,吹动旌旗,哗哗声不绝。
抬眼望了高升的太阳,缕缕阳光洒下,驱散这深秋的些许寒意。万俟槿亲昵地抚了抚座下爱马脖,骏马配合着发出几道响鼻。
自己年近五十了,从当初一奴隶,成为如今的夏国一方大将,戎马一生,浴血沙场,用命拼杀,方得此地位。刘渊称帝后,对万俟槿恩赏不断,拜将进爵,连几个子嗣亦有爵位,在帝都任职。
但万俟槿可不满足,在他之上,压着他的夏国重将,太多了。其余人不论,单是那仆固怀荌,他就极为不服。自认不弱于彼,其履历,就是比自己好看。
拼了这么多年,身体早过了巅峰期,多年痼疾时有爆发。此次,万俟槿是要再玩命博一场,为他万俟氏更上一层楼,为他的子嗣拼一个荣华福荫。
这一次率军南下,本是奔着建大功来的,可是越发深入幽冀,越觉此行的危险。到此刻已建树颇多,从幽州到这冀中,赵国被扰了通透。但越是如此,万俟槿反倒更加小心起来。
对面的赵骑,军容齐整,装备精良,是袁绍费尽心思,打造出的精骑。
“幽州赵骑,这些年本将已见识过了,确实精锐。就不知这冀州敌骑,又有几分能耐!”万俟槿打量着赵军,玩味道。这语气,显然有小觑之意,幽州赵骑,是不断与夏军交锋打出来的。至于冀州骑,训练出个什么结果,没有经过战场的检验,不得而知。
“父亲......都督!”长子万俟揭紧跟在万俟槿之旁,面对其目光,赶紧改口:“这些敌骑,华而不实,我军定可一举破之!”
眼神微微眯起,打量着周边的地势,夏军临水而列,左右虽则空旷,却是被逼在此处了。赵军背靠城池,虽然起伏不是很大,但遥遥望去,能明显地看出,赵对夏乃居高临下。
按照之前的作战方针,万俟槿是不愿与赵军兵马有过多纠缠的,但大军方渡,敌恰逢其会而逼近,以河水之故,拘束在这方寸之地,轻易摆脱不得。
“全军听令!向西!”万俟槿冷声道。面容冷肃,脸上的伤疤受牵动褶皱而起,配合着其凶恶的面容,更显恐怖。
命令层层下达,在各级军官的带领下,策马转向,缓缓发动,向西奔驰。这万骑,有着半数之上乃漠东都督府下战卒,都是精锐,执行力不低。
在南面的赵军阵中,颜良居战阵中,见到夏军动静,虎目一瞪,抬起左手:“听令!”
“全军突击,拦截夏军!”
中军令旗挥扬,袁军将校,受令,亦跟着驱动战马,朝夏军攻去。当初的幽州降将如鲜于辅、鲜于银者,都在军中,冀州赵骑,也有不少幽州骑士。
颜良两眼紧盯着夏军,隔得虽远,万俟槿的大纛目标却很明显。激烈士气的话早已说完,这个时候,他只想好好战一场,让这干胡虏知晓,大赵铁骑的厉害。
这些时日,冀北难逃难民不绝,夏军恶行传至南边,令颜良深恨之。
夏骑先动,全力西奔,走直线,赵军倾力斜行截击,不论脚程马力,袁军想要追上,却是困难。
领军狂奔,一直关注着赵军的动作,见其果然紧追不舍,万俟槿身体起伏之间,露出了淡定的笑容。
见着双方直线距离渐渐拉远,万俟槿立刻下令:“转向!”
亲率中军带变向向南,两翼之骑也紧跟着南向,高速中便向,这阵势便有所迟滞。后边的颜良原先看跟不上夏军节奏,有些焦急,突见夏军变向,眼神一亮,赶紧催促赵骑直线西向,欲击夏骑腰背。
鱼儿上钩了,夏骑在万俟槿率领下南奔,绕这一圈,倒让赵骑慢慢接近了。估算着距离,直接下令:“放箭!”
万骑抛射的场面,那是何等壮观,骑射是夏骑的拿手好戏。密密麻麻的箭矢破空而去,落向奔来的赵军。颜良在前,顿时脸色大变,下令小心。
但这样的情况下,是不需要什么准头的,靠前的赵骑仅一波箭矢便被射落了两三百人,被后进的战马碾成肉糜。
夏骑一共施放了三轮箭雨,将赵军的阵势彻底打乱,欲追不得。轻蔑地瞥了侧边的赵骑,万俟槿加速,向南突去。他时刻牢记着自己的目标,轻易不与战,从此突破,他不会再给赵骑这样堵住自己的机会。
眼见着夏骑渐行渐远,颜良费了些功夫,方整顿好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