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职介所回来,李庐谷如同恼羞成怒的败兵一般,在十元店里,他抬起脚,将房间里唯一的一只在岁月里褪去了颜色,看上去又破败不堪的塑胶矮凳踢飞了。
那塑料凳撞击着斑驳的墙面后,发出一声闷响后,又弹射了回来,滚到在他的脚下。
他俯下身子,将那凳子扶正,又用手将面上的尘埃轻轻地擦拭了一遍。
夜晚,他躺在床上,数着钱包里的钞票,这时候,该死的不识趣的手机响了,在逼仄的出租屋里,那瞬间而起的巨大的声音让人心惊肉跳,他一看号码,是狡猾哥的电话,就按了一下接听键,手机里立马传来了狡猾哥的声音:“庐谷,你在那边过得怎么样?”那语气轻描淡写一般。
“很好,我过得很好。”李庐谷幽幽地说道。
“呵呵,我狡猾哥早就跟你说过,电子厂,还是电子厂,在电子厂打工,比五金厂打工要好上千百倍,你现在应该相信我了吧,我怎么能骗你呢?老同学!”狡猾哥在电话那头得意洋洋地说道。
“电子厂有空调,可以看美女,是很好。”李庐谷就把狡猾哥的那句口头禅话,原封不动地说还给了他。
“今天晚上有空吗?要不要过来吃夜宵,我请客。”狡猾哥说道。
“我今天晚上要加班,没有空,下次吧。”李庐谷不假思索地推脱道。
“那好,你好好地赚你的加班费,我就不打扰了,有空,咱哥俩还是要出去喝一杯。”狡猾哥说道。
“好的,有空再说吧。”李庐谷说道。
当狡猾哥把手机挂了的时候,他对着斑驳的天花板,长长叹了一口气,狡猾哥一定不会想到他如今落得如此下场,他不想将自己失业的实情告诉他,是因为自己的面子过不去,狡猾哥不过是一名初中没有毕业的人,却在东莞的大地上混得风生水起,而自己,一个距离大学只有几分之近的高中生,却被炒了鱿鱼,自己怎么能够接受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呢?
一百五十元,一天房租十元,伙食费十元,一周后,就弹尽粮绝了,那天早上,李庐谷在十元店里,一想到钱的事情,就忍不住地用手抱着自己的肩膀,肩膀一耸一耸地痛快地哭了起来。
没有人安慰他,他不得不自己学会安慰自己,哭泣了一段时间后,他开始告诉自己,我不能就这样倒下去,我绝对不能这样倒下去。
这样糟糕的生活,只能够坚持一周了,自从失业之后,李庐谷每天都会花上一个多小时摸自己的钱包,数一数里面的钞票。当农历二月的春风,温暖地吹过东莞农民房的上空的时候,那天早晨,他摸了摸口袋,发现里面已经干瘪了,几张被他多次点数过的钞票,已经陈旧不堪,无精打采地瘫倒在钱包里,那是他为了返回舂镇预留的,遗憾的是,他还是没有找到工作。
“再也不能动了,再也不能动了,我必须要离开这个糟糕的地方,我必须得走,哪怕过几天,会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他躺在十元店的床上对自己说道。
顿了顿,他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农民房的村口,有一个大牌坊,他记得在牌坊底下,有一个火车票的代售点,他想去问问有没有回去舂镇的火车票。
当他到达牌坊下面的时候,只见那气势恢弘的牌坊上写着:
慌里慌张慌村人
糊里糊涂糊弄天
他才想起来,这里是东莞慌村,难怪自己在这里工作,整日里慌里慌张,过的是糊里糊涂的日子。
“请问有没有从广州去舂镇的火车票?”站在火车票代售窗口,他问道。
“先生,现在从广州发往全国各地的火车票都有大把,你是要卧铺还是硬座?”代售窗口的女售票员说道。
一听说火车票很松,他也松了一口气,他想起了狡猾哥曾经跟他提到过,长安有一座美丽的莲花山,他觉得今天先去爬爬山,明天再走,也不枉来东莞一趟。
“我明天过来买票。”李庐谷对着窗口说道,他说完,就走了。
从莲花山的山脚下,拾级而上,爬到山顶,需要约莫两个小时。
站在山顶,他向下望,只见城市的建筑密密麻麻,一直延伸到天际,眼前的三座山围合如同莲花一般。
这时候,忽然天空下起了春雨,起初那雨丝如同银针一般,接着,一阵山风刮来了浓雾,很快,那雨雾就把对面的山遮住了,自然,城市里的那些建筑也被掩藏其中了。
“下山,下山!”身边的好几个登山客,开始往山下跑去。
“这天气太奇怪了,怎么会忽然就下起雨来,快,找一个地方避一避雨。”一个声音说道。
“这边有亭子,快过来避一避。”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雨雾愈来愈浓,几乎连眼前的人都难以看得清楚其面容了,风也很大,将树摇成倾斜的姿势,那风又用千万只无形的手,在抓挠着树冠之发,让其凌乱不堪。
李庐谷依旧站在山顶,任凭大风将他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
让我感受一下这异地东莞的雨吧,明天,我就要拖着自己疲倦的身躯和破碎的灵魂回去了,就让我在这山巅之上,多站一秒钟吧。他这样想着。
浓雾已经将他团团围住了。
“山顶上的小伙子,快下来避一避雨啊。”一个声音好像在呼喊着他。
不一会儿,李庐谷就淹没在一片纯白之中,眼前都是雾,一公分之外,都是纯白的雾,他伸出手,但是却看不见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