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雨的话提醒了脉苏,她登时神色一紧。
旁人不知,他们这些跟在寒朔身边的人,却哪里不知道,寒朔的心思?
说到底,当年寸心之事,早已让哥哥与父皇之间埋下了心结,哥哥根本不信父皇。他从以前瞒下回澜的存在,到现在瞒下闻歌的存在,不过都只是害怕父皇知晓之后,如同当年对待寸心一般,将她们当作牵制他的棋子。
说起这些,脉苏便觉得有些无奈又无力,有的时候,她真是不明白自己的父皇。
亲生父子,不过是因着哥哥太过强大罢了,他居然便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儿子,处处牵制,好在,他也并非全然不顾念父子之情,得到了哥哥的消息,还是让她带人来救。但却没有再多的话了,面上更没有显而易见的担忧,即便抛开与父皇之间的血脉亲情,就是一个普通的臣子落难,父皇也合该如此吧?
她至今还记得,儿时,父皇还未继任天帝之位时,对他们兄妹的疼爱。
而不是如同现在一般,儿女先是臣,再是子。父皇,先是君,才是父。
是不是这世间的帝王皆是如此,在那个至尊位置上坐得越久,疑心便越重,越害怕被人取代?什么人也不敢相信,不愿相信,最终才成了他们口中自称的孤家寡人?
想到这些,脉苏不由心绪有些低落,但她经历过那一切,对于闻歌的安危,不敢掉以轻心。她对父皇,何尝不是已经失去了以往的信任?
“沉雨提醒了我。”脉苏面沉如水,“此事还不能劳师动众,为了闻歌的安全,一切都得暗中行事。”说到此处,她已经冷静了许多,转而望向眠月与听风二人道,“你二人既然说了要戴罪立功,那我便再给你们一个机会。明日,我们会正面吸引魔族中人注意,你二人想办法潜入岩目山后方,设法查到闻歌下落,将她尽早救出。”
“此事凶险。怕不是她二人能独立完成的。”沉雨却是心有隐忧。
“但现下能够怎么办?”脉苏也是愁得很,她何尝不知眠月二人未必能够成事,但眼下能全然信任的人不多,又要藏住闻歌的踪迹,这事,实在难办。
“早先姑娘在给我送朝天戟消息之时,曾提过她与两个沧溟弟子一道,对二人很是信任,若是他们知道姑娘陷入险境,应该不会袖手旁观。”沉雨道。
脉苏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那这件事便交由你去办。”
“是。”沉雨抱拳领命,然后快步出了帅帐。
脉苏面沉如水,又冷冷望向眠月二人道,“明日,你们除了要设法救出闻歌之外,还要设法,探知我哥哥的下落……”
沉雨找到云懋,一说明缘由,云懋自然是二话没有,应得很是爽快,并马上去寻了自家父兄商议此事。
云萧然不在,说是与其他门派的掌门去商议正事去了,云珏却是在的。
云懋很快将来意说明,起先,云珏沉凝着脸色半晌不语,之后,倒是咬了咬牙,同意了。
却没有料到,他们两人的这番话,却恰恰被曲未浓听见。
曲未浓便打定了主意,悄悄跟在了云氏兄弟身后,而头一夜,曲未浓的心事重重又被方琴曳看在了眼里,当时便暗自留了心,第二日,更是跟紧了曲未浓,这蝉引螳螂,螳螂带雀的,提溜了一长串的人,也算蔚为壮观,当然,此乃后话了。
外界如何的折腾,画中世界的顾轻涯和闻歌却是全然不知。
他们又都并非矫情之人,幻姬一走,他们便抛开了那些儿女情长,复杂纠结的情绪,略商议了几番正事,便各自忙活开了。
听到那丝细微的风息变化,原本盘腿坐着,好似入定了一般的闻歌骤然睁开眼来,一道散影化为长身玉立站于面前的身影,她黑金色的双瞳一亮道,“如何?”
顾轻涯望着她眼中显而易见的期盼,虽然不忍让她失望,但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方才,幻姬走后,他们两人简短地商议了几句,便决定分开行动。由顾轻涯四处去转转,看看能不能寻到点儿蛛丝马迹,找到寒朔所在,而闻歌则留下来,一是怕幻姬回来,二来,也可以参详一下现在摊开放在她面前的那卷竹简上,所谓的溯术遗卷。
只是,顾轻涯转了一圈儿,却是一无所获。
“我在这画中世界,好像所有的修为都被禁锢了,灵力施展不开。”这个闻歌一早便发现了,所以,并未觉得奇怪。“另外,这地方很奇怪,每走一步,便是一变,根本不知身处何处,我尝试了各种方法找到变化的规律,却是无迹可寻。见到这般情形,我便不敢再多走。就是回来,我亦寻了半晌的路。”
现下的情形,他更是无论如何不敢将闻歌单独留下,寻到寒朔重要,但护着闻歌周全,对于他而言,更重要。
这个倒是在闻歌意料之中。幻姬是不会让他们带走寒朔的,若是寒朔那么好寻到,只怕她也不会走得那么干脆了。
“那你能找回来,凭的,便是这千丝锁了?”闻歌晃了晃自己腕间,一缕若有似无的丝线隐现其中。
顾轻涯倒是认得爽快,“幸亏将这东西带着。”这画中世界,他们灵力被禁锢,与普通人无异,幸而有些法宝尚能使用,否则,还真就更麻烦了。
幸亏?闻歌笑而不语,闻歌可不信这是一个凑巧,眼前这个人心思细腻,可是最擅长未雨绸缪的。不过……这未雨绸缪对他们皆是有利,她也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