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是被一阵轻微的颠簸晃动给摇醒的,然后就听到苏鹏刻意压低的咆哮:
“怎么赶的车,大人伤势没有痊愈,再弄伤了怎么办?!”
“苏大总管,没办法啊,这条下坡路,路本来就不平,石头还多……”
“反正不能颠到大人,你自己想办法。”
“……要不,咱干脆让兄弟们轮流着抬过去,反正马车也不是很重。”
“聪明!”
苏鹏忍不住地吆喝起来:
“来几个兄弟,过来……抬这……你们两个到前面,都小心着点,别晃晃悠悠的。”
感觉到身下有点腾云驾雾,流星睁开眼睛,彻底醒了。
摸摸身体,胸口隐隐的还有点疼,但是感觉得到,肋骨已经基本愈合,脏腑也好得七七八八,没什么大碍。
我这是睡了多久?
流星再仔细打量自身,发现内甲已经被剥除,自己就穿了一套内衣,辎重车车板上垫着厚厚的棉被,十分暖和。
“苏鹏。”
流星忍不住唤道。
“大人醒了!?靠,你们这群笨蛋家伙,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苏鹏在外面狠狠给了兄弟们几个眼神,火急火燎掀开帘子:
“大人!您身子骨虚,接着休息,我让他们小心着点儿。”
流星通过帘子看到外面是长长的队伍,冒着暴雨在一条下坡的官道上赶路,忍不住问道:
“我们不在内卫营,这是去哪?”
“四方城!”
“去四方城做什么?”
流星努力回忆昏迷前的事情,自己只记得当时黑鹰要杀自己,顿时出了身冷汗:
“连城水家的人呢?大家都没事吧?!”
“……大人您放心,多亏当时族长赶到,把连城水家的人给收拾了,只是……”说到后面,苏鹏声音转为低沉。
“只是什么?”
流星忍不住地加重语气。
苏鹏犹豫不决:
“您身体还没好利索了,等您彻底好了,我再告诉您呗。”
“你倒是快点说,想急死我?”
流星隐约感觉情况不妙,索性直接追问:“一营二队的兄弟,折了几个?”
“……”
苏鹏神情沮丧,外面也瞬间安静下来。
“三个兄弟没撑住,死了,尸体已经就地火花,骨灰洒在内卫营。”苏鹏在流星的一再追问下透了详情:
“另外,还有十一个兄弟身体被冻坏,残疾,族长赏了两百金安家费,让他们跟着车队回四方城后就回家,离开内卫营。”
“……”
流星听得心里堵得慌,声音低沉:
“什么时候火化的?”
“三天前。”
“三天前?你为什么不叫醒我……你为什么不拍醒我!!为什么不让我看他们最后一眼,那是老子的兄弟!苏鹏你个混蛋!咳……咳咳……你混蛋!呜呜……”流星眼睛顿时红了,指着苏鹏的鼻子放声咆哮,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口中兀自呜咽怒骂:
“他们是跟我的!”
“我给他们安排的任务。”
“现在他们死了……死了!!”
猎人部落被覆灭的时候,流星没能见他们最后一面,被村长的巨鹰带走,直到被救起,他没流过一滴眼泪;
一直憋着,死死地憋着这个秘密;
憋着复仇的那股劲!
但是今天……
听到麾下死了三个兄弟。
人没了,骨灰洒了,自己没能见他们最后一面,终于忍不住地放声大哭起来,鼻涕眼泪,哭跟个孩子似的。
苏鹏怔在车厢外面,眼眶发红,这才猛然意识到:
自己面前的百人长还不到十七岁。
他只是个孩子!
苏鹏跟木头一样矗在车厢外面,暴雨不依不饶在从头顶浇灌着,脸上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模糊不清。
跟随在两侧的一营二队齐齐红了眼眶,努力咬着腮帮子,使劲把眼泪往眼睛里面吸。
其它各营的内卫营也有听到流星歇斯底里的怒吼咆哮和哭泣声,均有所感,一股悲伤的共鸣在官道上蔓延开来。
“……”
队伍最后面,气氛更加沉重。
十一个原属于一营二队的成员,满脸灰败之色,了无生趣的靠坐在辎重车上,任由暴雨捶打着脸庞、身体原本就冰冷的身体越发苍白虚弱,眼睛毫无神采地看着内卫营的方向,呆呆愣愣,一言不发:
标牌被收走;
甲胄被除;
他们已经变成内卫营的废人,哦不,从标牌被收走的那一刻,他们已经不再算是内卫营的人。
十一人哭了三天,眼泪早已哭干。
他们没有听到远处的哭声。
直到苏鹏带着一群一营二队的兄弟从前面狂奔来到十一个残疾的兄弟面前,一群人眼里才终于有些了一些焦点和光彩。
只见苏鹏等人接过后勤内卫手里的辎重车,对他们道:
“大人醒了,要见你们。”
简单的一句话,十一名内卫顿时脸上有了表情,目中重新出现神采,原本摊放在车板上的手也迅速握紧。
“……是大人,大人醒了!”
“大人没事,真是太好了!”
“呜呜……”
“大人没有忘记我们……”
躺在辎重车上,原本注定要被当成累赘扔出内卫营的十一个一营二队的队员,听到苏鹏带来的消息,相互抱在一起,哭得跟孩子似的。
“走!”
“跟我去见大人!”
苏鹏强忍着眼眶里发酸的泪水,扭过头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