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惊喜的是安吉拉,惊恐的是罗曼·克利斯朵夫。
“你们居然赶上了呀,真是太好了!”安吉拉开心地跳了起来。
罗曼却是黑着脸说:“格雷·范塔西亚,这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啊!你这是什么意思?跟我,没有什么可瞒着的吧……”
“我瞒你什么了?”格雷挑眉问道。
“这可不像你呀!”罗曼用讥讽的语气说,“怎么,真的开始开窍了?啧啧,反正你心里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
格雷哼了一声,回道:“这不是都来了么,你还想怎样!”
安吉拉看看哥哥,又看看夏伊达,开头也是欲言又止,不过后来见那两人的火药味又浓起来了,忍不住叫起来:“你们两个,连伊达在这里,也还是见面就打吗?”
说着,她把罗曼拽起来,使劲往包厢外面推。
“音乐会都快开场了,你这个主角还不去后台盯着,还要混在这边,像什么话嘛!”
罗曼被推出了包厢,嘴里还在自言自语地嘟囔着。尽管他身上已经换好了演出装,显得异常华丽迷人,可是此时,却连一点著名音乐家的气质都显不出来。
真是个神奇的人物,根本想象不出,《酒神的丰年》一个半小时的美妙旋律,竟然完完全全地出自于这个人之手!
安吉拉把罗曼赶走,转身回来,坐到了夏伊达的身边。
可是很奇怪地,平时很活泼话很多的小姑娘,此时却一声不吭地坐着,眼神不停地一会儿瞟瞟格雷,一会儿看看夏伊达,神情也是变化万千,一会激动,一会焦躁,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夏伊达给她弄得一头雾水,那边范塔西亚也保持着沉默,淡定得一如往常,于是这突如其来的冷场就显得十分尴尬。
想了又想,不知道原因在哪里,也不知道安吉拉那边是不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安吉拉平时不是这样的性格,夏伊达不希望自己给她带来任何的困扰。
于是试着问:“我是不是什么地方冒犯了那位罗……那位音乐家?如果是这样,请务必提醒我,我一定是无意的,并不想这样。”
应该是有些什么自己不懂的东西横亘在中间,否则,音乐家怎么会一看到自己,就冲范塔西亚发起火来?
安吉拉终于吭了声,她听了夏伊达的话,连忙双手乱摇:“罗曼?没有,相信我,绝对没有!罗曼就是这样的,他和格雷天天绊嘴的,怎么说十几年也有了,你千万别放在心上!他应该……就是因为格雷不肯来听他的音乐会耍小脾气呢,不要理他,一会儿就好啦!”
安吉拉怕夏伊达误会,所以拼命地解释了一通,甚至忘记了刚刚心里的震惊,所以气氛一下子又活了起来,夏伊达也才放下心来。
可是夏伊达不了解情况,所以懵懵懂懂一无所知,安吉拉可不一样。今天格雷带着夏伊达走进音乐厅的包厢,安吉拉是吓了一大跳的,在她的心里,这可是发生了“了不起的大事件”了!
并不是不高兴,而是因为惊讶,根本就来不及产生情绪的反应。今天发生的,看似一件小事,但是作为了解格雷·范塔西亚的至亲,就会明白,这太反常了,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不正常!
想必今天罗曼的反应特别强烈,话也说得格外尖酸刻薄,肯定也与这件事情有关。
格雷是个有责任心的人,同时,剥开外表的冷漠,其实内心充满善意。他会无私地帮助应当帮助的人,不求回报,甚至不需要被帮助的人发觉。但是,这其中绝对不包括让他人侵入自己的私人时空,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比如说,在事情处理完之后,没有与他人告别,反而带着这个人来听罗曼·克利斯朵夫的音乐会。
就算这个人是与自己关系密切的伊达,就算伊达和自己一样同样挂了个临时的他的学生的名号,正常来讲也绝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听罗曼的音乐会,算是格雷私人的事情,只与罗曼有关。安吉拉不相信,他带夏伊达来是为了提高夏伊达的艺术鉴赏水平什么的,这样的理由是幼稚的,根本就站不住脚。
其实,罗曼的话已经说得很尖刻了,安吉拉一开始没有意识到,直到看到格雷领着夏伊达出现在这里。
而且,更重要的是,夏伊达穿着的那套衣服,安吉拉是见过的,那是格雷一直小心翼翼精心收藏着的,是他的母亲的遗物!
安吉拉从来没有见过格雷的母亲,格雷的母亲去世数年之后,他的父亲与安吉拉的母亲结婚,安吉拉是母亲与前夫的孩子,那个时候只有几岁,还不记事。事实上,安吉拉和格雷之间并没有血缘,但由于从幼小的时候就在格雷身边长大,所以与亲兄妹并无两样。
格雷表面看是孤僻的,却一直对安吉拉的母亲尊敬,对安吉拉爱护有加。安吉拉的母亲性格温柔,虽然不像格雷的母亲一样是熠熠生辉的舞蹈明星,在生活上对格雷的关照却胜似亲生。这个后来组合成的家庭,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一直以一种平静和谐的状态存续着。
一开始,这种和谐还有些表面化的成分,因为格雷是有秘密的。但是在那件事以后,格雷就不再有秘密了,而安吉拉也是在那件事情之后,情绪一度崩溃,无限的伤心和自责让她下定决心,永远做哥哥的支持者和守护人。
她的性格变得成熟起来,只要这世界上存在着任何一件事情能够给格雷带来幸福和快乐,她都愿意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