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鲵对于武昶是宗门的象征,同时也是他妻子多年来的情感寄托,对他也有协助之谊,如今金鲵护主垂死需要救护,自己照理不应迟疑,但是想要救他,肢解吴爷的尸体聚拢龙珠是最快捷的方法。之前迟疑是因为还有时间,是抱有侥幸,想着也许能找到其他转机,而现在已经到了决断的时刻!
师兄!金鲵为你如此,纵然死者为大,但你留于人世的唯一就是这具有用之尸,如今没有其他办法,对不住了!
武昶做了决断,便将吴爷背面朝上翻转过来,他还是不能忍受自己看着吴爷的脸做肢解他身躯的事情。
一团一团毫无血色的肉块被挖出来塞入金鲵的嘴里,金鲵喉头的肌肉被刺激到本能地开始吞咽。
咕嘟,咕嘟,周围静悄悄的,只有耸人的吞咽声回响,金鲵的状态在回升,吞咽的力道也越来越大。渐渐的,还有轻轻哭声开始夹杂其中,武昶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喉结震动胸腔起伏,热泪已经满溢。
都说死前会回顾自己的一生,所有遗憾都将从眼前闪过,你想去抓住他们,也有能抓住的错觉,但是一幕幕迅速闪走不给你抓到的机会,你就这样又一遍经历失落和痛苦。
而为人收尸就是回顾他一生与自己的纠缠,一点点细节以往都不记得,而在这时却格外清晰。那小时递来苹果的手,坚定得让人落泪,那是分享和照顾;那战后无言的相拄而行,是生死间的信任和坚守;那衣襟染满亲人之血的夜晚,放过他们夫妇二人的小巷,那转身的身影和挣扎的眼神,有罪责,有苦衷。
一点一滴穿透着武昶的心墙,再坚硬的汉子,在此以柔克刚的时刻都变回了那个脆弱的少年。
吴欣喻已经到了武昶的十丈之内,但是她看不透武昶的幻境,她站在那里,无论向哪个方向走一步,都会感知到自己里武昶距离变远。
武昶惊觉有人,抬头看到了她,一头的白发和皱纹满布的脸让他瞬间心神一震,他揩揩眼泪鼻涕,看了看自己沾满血肉的双手。我不能解开幻境,这样的场面无论如何不能给她看见。
“武昶!夫君!”吴欣喻喊着自己的丈夫,却没有得到回应,她能感受到武昶内心的悲痛,近距离感受那样剧烈的波动好像是在观一年一度的澜江大潮,甚至可以听到一阵阵轰鸣。一瞬间,她眼角迸涌出连串的泪珠,簌簌滚落到卡满灰尘的脸上,迅速被尘土吸走形成短短的泪痕。
她转着圈喊着丈夫,得不到回应。
她挥起宽大的锦袍衣袖揩拭着横流的眼泪,尘土让她的脸花成了一片。她蹲了下来,疲累的身躯渐渐挤不出泪珠。
武昶终于将所有的碎片掏出了吴爷的身体,然后将吴爷仔细安葬。金鲵的状态已经变好,那些小小的碎片混着血肉在被消化着,里面仅存的能量被一点点碾碎激发,金鲵干涸的身躯一点点得到滋润,已无生命之忧。
“欣喻。”武昶从空气中跨步走出,来到吴欣喻的面前。
他蹲下捧起那张正看向他的脸,吴欣喻伸手抱住武昶的双臂,呜呜地说不出话。
“欣喻。”武昶也不知道说什么,泪腺红肿着,再努力也流不出泪了,泪已流干了。
武昶捧着欣喻的脸,她苍老的脸上尘土混杂着泪珠乱七八糟一片,但是在他眼里,自己的妻子此刻依旧有着少女的青涩美丽。
两人面对面蹲着,让他想起小时在一起斗蛐蛐的时光,他不由地咧了咧嘴。
吴欣喻抓紧着他的胳膊,使劲地拉向她,武昶一个不稳就和她滚到了地上。武昶将哭个不停的妻子拦在怀里,手在她脸上轻轻摩挲,吴欣喻的面颊一点点恢复红润光滑和弹性。
吴欣喻渐渐平静,瞥到自己的白发才想起自己已经是个老太婆模样了。她有点惊慌,想要推开丈夫,但是被紧紧抱住。
“好啦,好啦,我来为你梳妆吧。”武昶哪不知自己妻子心思,紧紧抱着她不动分毫。
吴欣喻的头发一点点变黑,手也变得细腻柔软。
吴欣喻感受着自己的变化,心神一下子松了下来,双臂环着丈夫的腰闭着眼就睡着了。
武昶抱起她转身踏入了幻境中去,他能力大降已经做不到幻境随身转移了,在幻境外面呆这么久已经有被追踪的危险,但是他太累了,他必须要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