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爱戴在那段时间是赵传新不得不承受的生命之重,原本不愿说他们的土话,但是也被一点点融化了内心,与他们交谈,打成一片。
赵传新渐渐发现自己不再需要睡觉,天灵盖里好像塞进了一个太阳,一双眼睛从没有疲倦的时刻,望到哪里,太阳光就照耀到哪里,一切都无所遁形。
但是永远不会困倦,就永远也得不到他想要的逃避,他需要承受原先两倍的乡愁。
随着时间推移,他慢慢习惯甚至喜欢上了每天的工作。某天他陡然掌握了自己的身体,感受着强大无比的力量在身体里急速窜行,自己意念所过之处,力量就流淌到何处,那种快感并没有带来兴奋,他又陷入了煎熬。
他心中知道自己想要回家,但是又不太舍得这些子民。
赵传新在日夜循环中辗转反侧。他决定用雷霆手段扫空周围的十余部族,杀死那些也被称为神灵的奇异生物,让自己的子民没有后顾之忧地生活在这里。
他没有任何探求这些生物力量来源的yù_wàng,随手把尸体扔到火山里化为飞灰之后,他回到部落宣布,以山为心,方圆千里都是他的臣民生崽安家的地方。
他走的时候,身后匍匐着已经壮大到千人的黑皮族人,他没有看到,他们身下的土地尽数被眼泪润湿。
部族的孩子都是他的孩子,但是部族却不是他的家,他要回家了。
他确信凭借强横的力量可以顺利回家,但事实给了他重重的打击。他奔走亿万里,也未见家乡。
他渐渐明白家乡已与他身隔天河。
愤怒滚滚而来,他纵身跳入海中举浪发泄,将沿途的岛礁冲没、再冲没。
直到他猛然回神看到一匹老鹿翻着肚子在水中挣扎,肚子上驮着自己的幼子。一老一幼眼神都透着惊慌和绝望的死气。
他停止了动作仿佛被定身。小鹿瞪圆的眼睛水汪汪的,像是孩子好奇张望时刻的眼眸,此刻却充满惊惧恐慌。
他一个激灵,是自己造成了这样的惨剧。他心中爆燃的火焰呲地熄灭了,眼泪从灼热的眼眸里渗出来,悲意在胸底震荡不已,肺部发出呜呜的震响。
妻儿,是他化不开的痛,尤其想起襁褓中儿子,痛意就如钢针从头顶扎至尾椎。
父母忍住命运的摧残,不就是想为孩子挡住现实的凌冽寒风吗?
父母的脊梁就是孩子的屋梁!
而现在自己流落至此,妻子该多艰辛地用血乳来喂养起他们的孩子!
他恨自己没有死。死了就没有那么多烦恼,而他活着,他必须寻找归途。
活着,必是比死了更艰辛,他以前深知如此,现在更如是。
他的任意发泄,使用的力量已超出可以驾驭的极限太多,他慢慢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头疼欲裂,随后身子就像是一路直坠的陨铁,一头扎入冰冷的海水向下而去。脑袋没有爆开已经要感谢上天给他的躯体坚韧了。
他慌忙地调整身姿,拖着控制不佳的身体行至岸上。入目的尽是疮痍,那是他的杰作。
他躺在裸露的大石上,随着呼吸进出的热流让他清晰感受到肺部的所有伤痕。
他身上的痛意让他开始思考,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肢体重生后显然不同于常人。这时候他才想到自己灭杀的那些奇异生物,他们拥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显然神智也不弱于人类。他们的力量和自己力量的来源是否为一呢?
而自己当时的匆忙在这时候显露了后遗症。他完全不能从记忆里找出哪怕一片细碎的信息,来佐证任何一条升起的猜想。
赵传新在迷茫中游荡,走过很多地方,留下很多传说,甚至在各个文明的神话故事里都出现他的形象。
有些是以讹传讹的,但也有不少是他心血来潮显露的“神迹”。
他慢慢对自己身体掌控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疑惑,他的身体里有开不尽的宝藏,有些门只需要轻轻推开,就可以展现出常人无法想象的宏伟力量。这些东西,如何得来,他很惊惧。
因为所有力量的得来,都伴随着责任。而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担负着巨大的责任是他现在最不想做的事情。
在部落里的一切都让他对责任两字害怕。责任越重,就拉扯着他越发远离家乡。
这个世界的秘密也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展现在赵传新眼前,他看见很多奇异的东西,但他不想去深究。
但是心底的求知欲躁动不安,甚至有时候晚上做梦,都会梦见这些谜团被自己亲手剥开,然后欣喜若狂得醒来。后来他不得不一层层得给自己身上施加封印,不过只能稍稍缓解内心的燥热。
赵传新甩甩头,狠狠啃完最后一点干饼。抬眼看去,目光穿透了墙体,看到已经休息的老者,他身上的黑气很少,一丝丝的缓缓浮起来,然后升空,慢慢朝着某个方向飞去。
这个场面赵传新见了无数次,和往常一样,他按捺住想追去一探究竟的冲动。
他不得不再向自己施加更多封印,来抵抗来自身体的冲动。
就像身体中有个幼年的怪兽正不断长大,笼子每被撑破一次,就要套上一个更大的笼子,也要更坚固。
可是他知道,总有一天,自己将打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