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编。”
刘林江拿着《一地鸡毛》的稿子,走进总编室的时候,心里一直在酝酿措词。
要把一篇文章认定为新形态文学的扛旗作可不容易,他认为《一地鸡毛》完全有担任新市民文学扛旗作的资格,但实际上能不能确定这个资格,仅是他和陈谷园认同还不算。
文学圈可不是搞一言堂的地方,要定性一篇文章的价值,需要经过很多专业人士的评判和认可。
别看《小说月报》文学评论版块发表的文学评论,通常只有一个人署名,可实际上这个署名人往往仅是执笔人,背后指不定有一大串知名编辑、评论家和作家的身影。
尤其某些宣扬作家或是作品的评论,不经许多专业人士的讨论和认可,怎么都不可能刊登出来。
现在《一地鸡毛》还没发表,其他作家的意见暂时不可考,他只能先看看总编的态度。
如果总编也认可,那么他相信《一地鸡毛》必然会板上钉钉地成为新市民文学的奠基代表作。
而他是挖掘出《一地鸡毛》这么部杰出作品的伯乐,说不定还能成为某位新生代作家的开门人,作为编辑,这是非常值得自豪,甚至骄傲的事。
“有事?”鲁敬立正准备出门,见刘林江推门进来,他抬头问了一句。
刘林江道:“我这有篇非常出色的稿子,是陈谷园审到的,他觉得不错,我看了看,也觉得很好,就想拿给你看看。”
“我看看。”能被刘林江和陈谷园共同认可的稿子,那肯定不错,鲁敬立连忙回到位置坐下,从刘林江手中接过《一地鸡毛》的手稿。
“这名字有点意思。”
一看到《一地鸡毛》的标题,鲁敬立就来了兴趣。
这名字很容易引起人的联想,取得相当有立意。
“内容更好。”刘林江拉过条凳子,坐下道。
“好,我先看看。”翻了翻手稿,推测该有三四万字,不算多,看快点的话,应该来得及,鲁敬立立即阅读起来。
因为要出门,他本来只是想粗略地过一遍,可这一看,他彻底被《一地鸡毛》吸引住了。
他发现这本小说,无论是叙事手法,还是主旨体现上,都和以往的小说有所不同,自出机杼。
比如,他并没有预设价值评判,如博大、高尚等等,只是尽可能地用“生活流”的写法呈现一种毛茸茸的原生态。
再比如,他的叙事口吻几乎没有明显的爱憎倾向,只是在冷淡,甚至冷酷地诉说,以至于整个故事有如实录电影。
他和以往的小说相比,少了些主观指导,多了些客观感受。
当有相同境遇的读者在阅读它时,会很自然地引发共鸣。
这种共鸣,并不基于情节或文字的刻意调动,而是纯粹的感同身受。
而且整部作品前后之融贯,令人拍案叫绝。
看到最后,再回头回顾下开头,他猛然发现,作者其实从一开始排就已经摆明了全文内核:新市民阶层在通往“均衡”和“维持”道路上的“烦恼人生”。
“要么排到,豆腐已经卖完了;要么没排到,就到了上班时间。”
真是无处不在的纠结和无奈。
“怎么样?”
见鲁敬立把稿件翻回到第一页,刘林江连忙发问。
“很优秀,我再看一遍。”
鲁敬立这时已经完全把要出门这事抛到了脑后。
此刻,他的内心里只有难以自持的激动,这是只有身为编辑才能体会到的强烈情感。
这篇《一地鸡毛》实在是太出色了,完全就是一部写实主义杰作,而且写实的方式令人耳目一新,绝对能给文学写作的手法和思路带来新的启发。
再次看完《一地鸡毛》全文后,鲁敬立愈发如此认定。
而且,他很肯定这篇文章绝对能走红。
无论是它对平民生活的关注与宽容,还是它对复杂的人际关系与处世之道的集中传达,以及暴露性的权力运作描写,都极为切合当下的思潮和环境。
每个时代都会孕育出那个时代的应景作品,而《一地鸡毛》在他看来,就是当下时代的应景之作。
它真实而生动地描绘出了现下大多数市民,尤其是知识分子群体生活的主旋律,并深刻反映了改革开放的新形势给人们内心和外在带来的变化。
任何一个活于世俗的市民,都会对这部作品有所共鸣,而《小说月报》的主要读者群,正是这么一批人。
鲁敬立决定力荐这部作品,他稍一思虑,对刘林江道:“和排版那边说一下,把下个月头条文章换成这篇,方进的那篇推到下下月。”
换头条文章?
刘林江诧异了。
要知道《小说月报》的头条文章可是知名作家的自留地,下月刊既定的作品就是国内大名鼎鼎的作家方进的。
而方进,除去没拿到国内文坛最具权威的“春蚕”奖,该拿的文坛奖项都拿到了。
撤掉方进的文章,破例使用这篇应该是新人作品的文章,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很明显,鲁敬立和他们一样,也极为看重这篇《一地鸡毛》。
刚还一直在想该怎么和鲁敬立说这篇小说的好呢,现在哪还用他再说什么,刘林江忙道:“行。”
换排版可是至关重要的事,得赶紧办才行,他正转身欲走,忽又听鲁敬立道:“你对这篇小说有什么想法?”
刘林江忙停下脚步:“我觉得这篇《一地鸡毛》可以定义为新市民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