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一问咕咕:“你怕不怕鬼?”
咕咕淡然一笑,似乎觉得这样小儿科的问题不必回答。
“要不,咱们讲会儿鬼的故事,反正离睡觉时间还早。”少一提议。
咕咕说:“书上早就说了,人们把自己看不见、摸不着、无法控制的力量统统称为妖怪。桥女,不就是村民中传言的、在甘花溪为情投水自尽的女鬼吗,你我溪边生溪边长,可是她五年的邻居了,你不是也从没见过她吗?再说,就算有女鬼,她也没把咱们怎么着呀?!”
“有道理,”少一同意地点了点后,随后,又迟疑了,慢条斯理地边想边说道:“问题……是……为情所困的女鬼,跟咱小娃子无冤无仇的,自然是不会来找茬。你举这例子,不足为证。女鬼到底有没有,那该问村长大大不是?”
咕咕一笑,接受了少一的反驳,接着说:“耿老头总念叨河童啊河童的,那不就是吓唬小孩玩的吗?我看河童不过是种凶猛的淡水鳄鱼,上次,我去溪边提水,一个锯齿大鳄还不是在我的拳头下服服帖帖地把我的木桶给吐回来了?”
“我明白了,说来说去,有没有鬼不重要,自己的武艺稍稍高过鬼啊、妖怪啊什么的,那是很重要!”少一又开始总结性发言啦。
“光比武艺怎么行?鬼,也分正义的鬼、邪恶的鬼、自私鬼,还有贪吃鬼……”
“打住,打住,”少一制止咕咕说:“怎么听着听着,我觉得跟鬼亲近,都快胜过和人啦。”
“要不说‘死亦为鬼雄’嘛,作鬼雄,古人也有愿意的啊。”咕咕肯定地说。
“说来说去,鬼也真的并不可怕。”少一沉吟着。
咕咕说:“讲回到你现在修炼‘小魁星’,起先连长剑‘赤焰’你都拿不起来,自己剑阁过关、孤山九九八十一天练就的那点小本事全不作数,曾有的那么点小名气和傲娇的小资本全部被清零,后来,你自己硬是靠着每天推大石块上山,日复一日,周而复始……凭着股天长日久、雷打不动的憨劲,这才得以练出把不是花架子的真气力,真正做到了拿得起‘赤焰’。
“到了练剑的关口,‘学习’又显得特别重要啦。先是剑谱古奥不能懂,然后是岩画蹊跷繁杂,上面有关星子和剑法的千万年来的变迁实录,更是让人无法串联得起来。
“加之,你平时又必须做好生活中的本分之事,比如完成谭二爷托付的训鹰任务啊、捡柴啊、烧火加提水啊……你虽然每日里很努力,还能在挫折面前给自己打气,可就是突破不了,学不通这‘小魁星’一式。
“认命吗?你也有过不自信的嘟囔,可是,到底,你还是不服气的,不肯缴械,所以才能一直坚持到这会儿,两年的光阴没有打垮你,你还能和我在这里厚着脸皮地钻研有关剑、有关‘鬼’的话题……”
“不对啊,咕咕,”少一打断了咕咕的长篇大论:“起先,还觉得你是在表扬我呢,怎么,我怎么听到后面,说到我‘厚着脸皮’,原来,是你使坏,铺垫了这半天,就是想臊我啊,哈哈哈。”
“想的美,我一教育家,又不是心机婊,用得着这样地弯弯绕,来臊你吗?”咕咕绷着脸,忍着笑,说:“我是真在夸你呢,照你这股精神,咱们在洞里再度过个十年八年的,我看没问题,能扛得住。”
少一听咕咕这么一说,他认真地掰着指头,好像在算日子,随即,苦了小脸。
咕咕见此情景,忙说:“‘小魁星’是认人的,你以为它任谁都能接受吗?你要知足,现在有‘赤焰’相助,‘小魁星’又肯接受‘赤焰’的接式,能够舞将“小魁星”式出来……你已得了先机啦,早晚能成!”
听了咕咕的鼓励,少一闭上了眼。于意念里,他想象着,并再次舞起“赤焰”、打出“小魁星”的一招一式……
虽然,在咕咕上次的指导下,此时少一“小魁星”式已经可以满招、满式、气定神闲地打出连贯的剑法,并于喷薄出‘合二为一’之气血的一刻,猛然爆出能量,经“赤焰”剑身,扬起一线稳稳的、孤形的剑气。但是,少一自知:此番剑气,虽多少有些长进,却不能“成事”。
剑谱中分明写着:“魁走两仪,剑分阴阳”;岩画上,更是虚线、实线……虚虚实实,星子轨道、剑法轨迹忽合忽分,让自己完全不得要领;至于气势,虽然少一剑舞滂沱,然而却不是发自基于规致之上的浑然气魄……实在,还是差得远呢。
这一日,少一晨起练罢剑后,举目仰望天空。
他兀自观星琢磨着:“都已观察了春夏秋冬整整一个季节的轮回了,这鬼宿在南,北斗在北,中隔天茫茫星河,依然看不出两厢会有什么联系!”
此时正值早春,七星并不因天将大亮而稍减其光辉。果然,少一观测到:在早春的天象之中,斗匙早已由北转向了正东,经过了一年,第一次呼应上南天之星,可谓北星灼光,南星耀华……
刹那间,星河之上,忽然出现了天象的变化:横生出万道“银丝”,有如蛛丝一般,链接起星河南北两侧的鬼宿星和北斗星……这不正印证了剑谱中所叙的“帝出乎震,震卦在东;舀酒于斗,御辇巡南”的说法吗?!
在将明不明之际,两星之因缘际会竟然只那么一瞬间,然后,就各自隐没在白昼的天光中。
少一久久立于原地。
他无法说他看见了,他无法说他领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