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连甘花溪也一改往日的温和,无数锦鲤还跳龙门一般地在水里跳上跳下、欢愉自得,下一分钟,却变得哑然而燥郁,引得甘花溪也像有脾气的娃子一样一会儿水浑、一会儿打转儿……
乌云赶在夜色来临之前遮住了大半边的天,太阳的半张脸依依不舍地投在剑阁废墟前两个灰头土脸的娃子身上。
二人静静站在四大长老的中间,二人本就对天气的反常见怪不怪,对剑阁的轰然倒塌除了那回头的惊鸿一瞥以外,竟也是见怪不怪。
他俩真是一对活宝,差点被压死,还一付处变不惊的模样。
众人的视线聚在少一身上,见他面无表情,于是,纷纷议论起来:“你们说,到底这小子从剑阁拿到剑没有?”
“我看准没拿到,他一个外族娃子,连狩猎都不成,纵使上了剑阁,也无一技可自保,那也就只能是空手而归喽。”
“对,对对,我看也是,一定是被剑阁给拒了。”
“或许,少一在剑阁里果真拿到了什么,你们可有目共睹啊,少一在第四关时‘一击定香灰’,那可不是一般地有主意……”
“且——”
“剑阁屹立二百年不倒,偏偏他上去出来,就一下子给倒了。都怪这个倒霉秧子。咱们可别沾他身上的晦气。”
村民们还在叽叽喳喳地品评着……要知道,这可是咱村最新的八卦。
……
“唳——”
一声鹤鸣响彻了大堰河的上空,残阳中的少一、咕咕,以及广场上所有的村民都望向孤山方向。
他们知道,这是冷柯长老,似乎,他是觉得自己的使命已完成了。
冷柯走后,狂风肆虐,碎石木屑被卷了起来,如飞沙走石一般,田二爷大声喊道:“怕是秋雷要来了,大伙儿真得回家收衣服啦!”
人们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开始三五成群,叽叽喳喳,看来这争论开始升级了。
原来,是有人得出这样的结论:“让少一上剑阁就是个错误的决定,非但未完成任务,还给村子招来了灾祸。这不,剑阁塌了。”
旺哥不同意这种说法,他竭力维护着少一和咕咕,和那个抱怨的人争论了起来。
一直站在一旁不插言的南岩,却以一副孤傲、嫉俗的表情冷冷地审视着少一。作为同龄中的佼佼者,南岩既希望少一代表他们这些娃子有所成绩,又心里总怀有那么种五味杂陈的滋味,埋在心里,无法与人说。
只有百里奚稳稳当当地,全然没有受到人们争论的影响,他走到少一跟前,拍拍他的肩,问道:“何如?拿到剑了?可否一看?”
少一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他慢腾腾地掀起上衣的一角,腰间,和装着银杉木的临时剑套一起,那挂在腰间的是一个皮口袋。
他解下皮口袋,伸手进去,取出一个小小的旧木匣来,近旁的几个村民好奇地围了上来。
少一一手托着木匣的底儿,一手打开木匣盖,里面,金丝绣绒的衬里一着空气旋即化为灰烬,足见此匣的确是古董级的。
“巴掌大”的陈旧木匣摆在少一的手上,少一和周围的人一样,一起好奇地往匣子里一看。
匣子底下,躺着一把小小的短剑,上面蒙尘,表面无光。实在让人看不出这把剑的质地,只能看见那斑斑绿色锈迹的剑身上乌涂涂地刻着婉转如龙蛇形的古老文字,透着股森森的寒意。
“哈哈哈——这么小个头的剑,只能当我的掏耳勺,不过,倒挺适合你的,少一!”一个顽劣少年嘲笑着说。
要不是少一真的连过四关,入了剑阁,村民们下的赌注还真有些赢的可能,不仅能小小地捞上一笔,还可以顺便看看此次唯一投注少一会赢的冷柯老大那从来没有流露出来的输惨了的样子。可惜啊。
关键是输点小钱没有问题,怎么少一从剑阁上就弄来这么个泥身剑呢?!还白白赔了个古建剑阁!
众人索然无味,悻悻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
……
众人散了,剑阁没了,冷长老也飞了,这劳累了一天,也没得到啥夸奖,咕咕不免也有些失落。
跟在耿丁身后,二人忍受着狂风的肆虐,赶着夜色的脚步也过了甘花溪……
当晚,只打了几个空雷,后半夜,燥热的天气方稍稍转凉。
田了对倚在门口发呆的田二爷问道:“爹,今晚你难道不去村长家,一起庆贺少一上剑阁?”
“恐怕要有秋雷,刚才那几声空雷只是一个先兆。”二爷没有理会儿子的询问,自顾自地说着。
“那得赶紧安排稻客了,少一也到了掌镰的年龄了……”田了很认真地讲道。
“嗨,还安排个啥?难道不知道这个村熬不到今年开春吗?”二爷越说,越像是在生自己的气似的。
田了听不懂他爹的话,他只知道他爹是这个村里的天象师,一向预言准确。
见他爹抛下这句话,就背转身子拿着旱烟斗一脸严肃地倚门思索,田了不再追问。他独自拿了罐上好的米酒,急急着赶往村长家。
田了还没过甘花溪,便听到村长院里熙熙攘攘的,进大门一看,村长家的大院里塞满了人。村里的家家户户几乎都到齐了,他们纷纷呈上家里最好的食物陈酿,为这个数十二年不遇的“入剑阁”的大喜事。
进了厅堂,只见耿丁正抱着酒坛,一付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架势。
厨房里,咕咕的清蒸河蟹已经起锅,香气弥漫了整个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