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娃道了声安后,完全没有骄矜和造作,自然而然地,自己又回复成刚才的杂役模样。她小手将围裙在空中一扬,只见三进院落中的草木、灰尘都乖乖的自行聚成几堆儿。
紧接着,小女娃围裙当抹布,轻手利脚底把个木桌木椅给擦都了个透亮……
季浩的嘴张得老大,心想,耿丁调教孙女真是有方。这小娃子脾气厉害,倒是归厉害了点儿,却对外人该讲礼貌就讲礼貌,还能学以致用,把家传功法运用到无限的、繁杂琐碎的家务活儿中。
那京城云中,大户人家若要拣选个小厮,也得个十二三岁上下吧。看这四五岁的乡下女娃干起活来,那是几种工种都熟练不再话下,轻易敌过很多经年打下手的学徒。让季浩偷偷咋舌的是,这还是个小小童工。
见季浩心思游走,耿丁也不以为意,他说:“大将军请坐,想我大堰河村自祖师爷起的第一片瓦,到今天你我有缘相会于树下,已近两千年矣。”
季浩听闻,虽然不觉诧异,也深感有幸,随即还礼。
“大将军,可是三个真正进入本村的外人之一,而且啊,您是三个人力唯一的成年人,那两个啊,呵呵,不提也罢。”耿丁笑了。
……
季浩落座,余光看见那小女娃嘴巴撅得可以挂个油瓶了,看来,她还是在生村长的气。女娃子提篮里挂了个酒壶,正向大门口走去。
“接着!”耿丁一抬手,飞出个铜钱。铜钱在天空中划着直线,突然,一个转弯,又落回到耿丁的口袋里。
“哼!”咕咕也不回头,说:“这可是咱俩两年前的规定:一日不见大鱼的话,第一,我一日不要你往家里交饭费,第二。我一日就家务全包。你这突然给我酒钱,难道成心想让我触犯了规定,好免了你钓大鱼吗?!丁老头,咕咕我偏不上你的当。看等到了咕咕该出阁的时候,还真的跟爷爷较真,不见鱼不嫁人啦!”
“又捡爷爷在意的事情来说事儿,咕咕你还能不能好好地聊天了?!”耿丁一边假装生气,一边给季浩倒茶,并冲季浩眨眨眼,既为季浩化解作为外人的尴尬,也在掩盖自己嘴角的笑纹。
这个老顽童!季浩心想:呵呵,使出这一招,把个孙女支使得跟个小答应似的,清扫、做饭……
“来,来,请尝尝咱我们山里人家的野味,我是个粗人,大将军请不要拘礼。”耿丁豪爽地举杯:“咱们先干为敬。”
季浩抿了一口小酒,他微微闭目,细细品砸。
“这是乡野匹夫自家酿的米酒,能帮助我们抵御这大山里的湿气。怎样啊,大将军?”
“好!入口轻柔,回味还有稻香。虽然不是浓酒,却反因原料好、火候好,很容易让人喝醉。”
“行家啊!大将军,的确,这是收集惊蛰那天的春雨而酿制的。来,咕咕,上抓肉来。”
咕咕扛着个大盆,嘿哟嘿哟地端上桌来。
连咕咕都觉得这盆沉,足见这菜有多实诚、有多“硬”。
只看上一眼这盆,就把季浩给吓了一跳。
“此菜乃本姑娘一绝,名‘扒魂斗罗脸’。”
……
季浩没有出声,到底是将门世家,他提了提胆量,遂低头咳了几声,试图掩盖住心里的排斥。
耿丁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他怡然自得地衔起一只魂斗罗的眼睛,也不顾有客人在,自己先大快朵颐起来。
多了半个时辰,酒酣肉滋,二人没有说话,一直在大快朵颐。真是汁浓、膏肥、色香……
其实,季浩早已顾不得这魂斗罗是千年狼豹的交合神种,开怀畅饮开了心窍不说,品嚼起有“拜月鬼哭”之称的战斗兽的狰狞面孔来,更是添了汉子的豪迈。
嗯!此肉韧性十足,嚼之血气上涌,吞咽后,一股新鲜鼎力立刻助筋脉通流。佳肴陷落于舌尖,让季浩有些心神飞驰的巅峰感……
趁着这美食带来的甜蜜知足的劲头未散,季浩问道:“村长,刚才你说到,只有三个人来过本村,那么,除了我,那,另二位呢?”
耿丁放下筷子,毫无忌惮地讲道:“要说那第一个人,大将军定是知道的。他虽略知人世,但终究顽皮任性,见了《无忧洞真经》,都无动于衷,懒得一阅……
“至于那另一个嘛,其造化,嘿嘿……可是还没断奶呢,正在那婴儿篮中……”
不知为什么,坐在一旁的咕咕一直没动筷子。
可是,就在季浩全神贯注地耿丁回答时,咕咕一海碗的酒滋溜滋溜,就给喝干了。
许是酒喝蒙了,咕咕道:“第二个现在正在堂屋睡着呢,他啊,睡着和醒着也没什么区别,什么动静、热闹,他赶不及啊?!”
“哎!你小女娃子不要插嘴。”耿丁假装生气,对咕咕说道。
季浩心中暗自感叹道:“这村长也是个怪人。娃子插嘴不可,喝酒他倒是见怪不怪哈。这是什么新奇家教。”
第一位进村的人,季浩入村之前就有所预见,可这另一位会是谁呢?!
季浩打岔说道:“方才入村,我听到一位十几岁的男孩随口说什么‘第三个人终究是来了,黑夜不远了。’这说的可是?”
“本想着你一路劳顿,该早些个休息,明日再说那事。既然大将军问起……”耿丁捋着胡须,半响才说道:
“这是我族人流传千年的一个劫运预言……”
……
此时,院子里传来咕咕的歌声:“……孤山下,故道旁,梨花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