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上与城下,攻与防的激烈搏杀,已经进行了两个多时辰,负责填沟的一千杂兵,在城上弩箭的射击下所剩无几,插满箭矢的尸体到处都是,从第一道壕沟到第三道壕沟的矮墙边,铺了满地,鲜红的血液在夕阳照耀下,反射着惨淡的光芒,血腥气弥漫在空中,引来一群呱呱叫的乌鸦。
督战队终于发了慈悲,让剩下的几个残兵退了下来,中军收兵的鸣金声响起,这一天总算过去了。
护国门城楼上,马龙淡然的看着薄刀岭上倒了满地的尸首,呼吸着带着浓重血腥味的空气,皱起了眉头,轻轻的叹道:“太少了,这点人太少了,如果能再杀掉一千人才够啊。”
他将目光放远,看向岭下官道对面,大炮打不到的远处,正在伐木扎营的曾英大军,又吸了一口气,深深的吸入肺里,让五脏六腑都感受到杀戮的气息,心中默默感慨道:接下来的几天,才是考验啊!
正如马龙所预料的那样,第二天一大早,太阳刚刚升起,杨展的人马又来了,这一次,他足足投入了三千人,将近自己一半的兵力作为首波攻城队伍,当然了,这三千人依然是杂兵,他自己的最后两千亲兵家底,是不会投进去的。
带队的军将咬着牙齿挥舞着兵器吼叫着,他们深知自己如果不努力攻城的下场是什么,昨天督战队已经明确表明了态度,此城杨展志在必得,如果不能攻下,那么投入的血本打水漂不说,在曾英面前也无法交代。
经过一夜的准备,攻城队伍不像昨天那样毫无准备了,一架架云梯打造出来,一面面由粗木捆绑而成的木制盾牌也被抬了出来,士兵们躲在后面,随着后方隆隆作响的战鼓声,一步步向着山上推进。
趁着这个时候,曾英组织了一次突击,企图借城上应付攻城的机会,从官道上穿过,本来昨晚上他就这么干了一次,却不料城上的人视力很好,居然发现了有大队人马从官道上过去,十几炮轰过来,当场打死了几十个人,吓得曾英缩了回去,这时候趁乱再来一次,再次被毫不留情的炮火轰击,平整的官道在连番炮击下都变得千疮百孔,大铁弹到处都是,沾满了人的血肉,看得人心惊胆战。
马龙很珍惜炮弹,除了炮击官道,对于攻城的官军一炮不发,只是用弓矢不时向下发射,攻击那些在大盾后探头探脑的人。
三千人接近得很顺利,几乎没有什么损失,他们踏着前一天倒在地上的尸体,呐喊着逼近了城墙,将高高的云梯竖起,搭在城墙上,举着圆盾向上攀爬;一些人脱离大盾的保护,抱着一根粗大的尖头巨木,撞击着城门。
城上的守军用长枪推开云梯,用弩弓攒射趴在梯子上的人,向下扔着一块块磨盘大的巨石,砸在拥挤在城墙下的人头上,溅起脑浆无数,一个个装满石灰的瓶子被扔到人堆里,石灰弥漫,如浓雾笼罩,只要口鼻眼睛粘上一点,石灰遇水即沸,立即就能烧坏人的眼睛内脏,痛不欲生。
钓鱼城本就不是一般的城,城墙建在悬崖上,光是悬崖就高数十丈,只有薄刀岭一条窄路上山,这条路宽不到三丈,最多容十人并行,冲过壕沟的官兵们来到这里,再多的人也只得排着队上去,护国门前甚至是一段上行的阶梯,几乎仅容四五人挤在一起上去,向两边延伸,都是越来越低的坡地,下面低上面却越来越高,搭着云梯勉强能够着一些城墙,这么一来,攻城进行的无比艰辛惨烈。
抱着巨木撞击城门的三十几个兵还没有撞俩下,就被城上浇下的滚油烫死了几个,余下的悍不畏死还想上去,城上射下火箭,引燃了巨木,这下没得抱了,立刻就被乱箭射成刺猪。
一架架云梯被推下又复搭上,滚浪般的官军一波又一波的翻滚着前仆后继,红着眼睛踏在几乎变成血浆地的城墙根上,嚎叫着不断爬上云梯,城头的夔州兵被挤在杂兵队伍中的弓箭手不断射中,虽然有藤甲护体,但这么近的距离,铁甲都不能防护完全,一些人被射中,惨叫着倒栽下城,立刻被乱刀分尸,看成肉泥。
厮杀声震天,马龙挺着一杆白蜡杆长枪,不断重复着刺出和收回的动作,将一个个从云梯上冒出的人头戳下去,他的枪法很准,基本上都瞄着面门,一刺一个准,居高临下的优势非常明显,趁着无人上来的空子,还可以调转枪头,用枪尾铁环砸向云梯,将云梯砸翻。
“上城了,这边上城了!”在右侧城墙上,有人高声喊叫起来,随即从那边聚然喊杀声加大,城头上骚动起来。
“稳住!不要乱!”马龙厉声呵斥道:“按照各自的防区,守住自己的地方。刀牌手跟我上!”
他将长枪一收,斜举着从满是军兵的城楼上带着一队刀牌手朝右边奔了过去。
右侧城墙上,一个魁梧大汉铁盔铁甲,左手一张圆盾,右手一把长刀,全身浴血,已经从云梯上跳上城墙,身后不断有人爬上,短短几个呼吸间,就有三个人与他并肩站在一起,占据了一个垛口的位置。
在他脚下倒着四五个夔州兵的,似乎被这人举着盾牌爬了上来,从云梯上跳起砍杀掉的,看他服色,应该是个千总级别的军官。
如果不赶快将此人解决掉,这段城墙上来的人会越来越多,最后破掉城防。
一个夔州兵操枪挺身,大喊着朝千总刺去,疾猛如电,千总却将圆盾一摆,荡开了长枪,脚下大步挤进,刹那间缩短了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