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合州州衙,王欢没有停留,立刻令祖边带着三千石柱子弟兵回师重庆府城,同时传令马龙和马新田,追剿残兵不宜过远,特别是不得进入顺庆府,那里是张献忠的地盘了,现在还不是与他开战的时候。
当晚到了重庆府城,王欢直接住进了军营里的总兵行辕,睡在了曾英的卧房里,曾英好奢侈,总兵居所像个宫殿般豪华,帷帐轻纱,绫罗绸缎,应有尽有,家具都是整套黄花木的漆面,照的出人影。伺候的老妈子小丫鬟一大串,但都被王欢放了回老家,换上亲兵,用自己的亲卫充当服侍仆人,用着放心,再说王欢也不是那么穷讲究的人,什么事都喜欢自己动手,也用不着多少下人。
第二天一早,王欢就召集孟知雨等人开会,作出了一系列部署,曾英新败,不出一天这消息就能传到张献忠耳朵里面去,本来大西永昌皇帝就不怎么把南明军将放在眼里,曾英一去,一定会更加无所畏惧,只要一旦川西方向能腾出手来,一定会调兵扑过来的,早晚与之一战,得早作准备。
大明军制,正常情况下一个总兵手下军兵不过五千人,过了这个数,朝廷不会再多出来的人头军饷。不过明朝末年,但凡能打的总兵麾下,哪个不是上万人的规模?朝廷那点军饷不过杯水车薪,都是靠自己想办法筹集,这办法就五花八门了,抽税盘剥、敲诈勒索,都是小儿科,还有直接剪径掠道光明正大干那抢劫营生的,甚至扯掉遮羞布做着比流贼还疯狂的杀人涂地的都有。
曾英就是如此,否则就养不起那么多兵,虽然与左良玉比起来,他还算好的,至少没有明着杀人抢物,多多少少还有些遮掩,但老百姓在他治下,依然日子过得艰难。
所以蜀中百姓,两头难过,西边的张献忠和东边的南明军阀,一个如狼一个似虎,都是一般吃人不吐骨头的货色,如两者相比,王欢就是活菩萨啊。
既然是活菩萨,就得让所有的人都要知道自己是尊活菩萨,王欢的命令如下:第一、在重庆府、夔州府以及已经投靠过来的叙州府诸城城门口,还有交通要道上,竖立起一块块石碑,刻上夔州总兵治下民政三律,一是凡新收复之地,一年免征田赋;二是凡流民愿在夔州总兵治下各处州县定居的,只要在各地保甲处填报户籍,即可开荒种地,新开荒的田地,三年不纳田赋;三是设官库,各家各户有余粮的,可以向官库以不高于市场价格的价钱进行出售。
这三条政令,惊得孟知雨几乎跳了起来,顾不得上下尊卑,高叫道:“大人,大人!不可,不可呀!”
王欢淡然瞧着他,喝一口茶水道:“有何不可?”
孟知雨摆着手,把头乱摇道:“大人,新收复的地方,一年免征田赋就已经够呛了,新开荒的土地三年不纳粮就更荒谬,大人手下现有多少军马,一天要吃掉多少米粮,一个月又是多少?新来的流民开荒种地,再收获之前是没有米的,总得给他们吃的吧?这一天一个月又得耗费多少粮食?日积月累,周而复始,就算大人能日进斗金,也架不住这种坐吃山空啊!还有那官库的设立,从民间买卖粮食,那不是将咱们的脖子放到粮商的刀口上吗?粮商完全可以储存粮食,控制市面上的粮食价格,把粮价抬高,让我们收无可收,民间的粮食却被他们以高于官库的价格收去,最后形成我们需要粮食的时候必须仰粮商鼻息,这是大忌啊大人!”
看到孟知雨一副痛心疾的样子,王欢倍感欣慰,对这个知县,王欢本来不是十分放心,毕竟不是石柱万寿谷出身的人,忠诚度有待检验,不过这时候孟知雨表现出的紧张,已经说明他已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绑到了王欢的战车上,死心塌地要跟着走到黑了,即使跟富可敌国的粮商们为敌也在所不惜。
“你说的没错,也很在理。”王欢放下茶杯,幽幽的说道,语气透着让人听了就遍体不舒服的狡诈:“你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两个问题,粮食的周转和价格的稳定。”
“第一个问题,我们抄了曾英的老窝子,缴获了他的留在后方的全部军粮,这好小子,这一年多折腾了不少好东西啊,你可知道他的官仓中有多少囤积的粮食?”
孟知雨摇摇头,曾英的粮仓在军营里,那里是王欢让马新田封锁着的,即使是孟知雨也没进去过。
王欢神神秘秘的伸出三个手指头。
“三万石?”孟知雨吃惊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多粮食?”
王欢撇撇嘴:“你猜错了。”
孟知雨舒一口气,心道我说嘛,曾扒皮真要扒了老百姓的皮也弄不来那么多粮食,三千石还有可能。
他舒气的嘴巴还没有合上,立刻又被王欢的下一句慢慢悠悠的话激得张大了起来,大得足以塞进去一个鸭蛋。
“你猜错了。”王欢重复道:“官仓中经过清理度量,足有粮三十万石。”
孟知雨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一双眼睛几乎要鼓出眼眶外,身子“嗖”的一声站了起来,口中“呵呵”有声,就是说不出话来。
王欢也不管他,自语般的计算起来:“一个人按每天吃粮半斤算,一个月就是十五斤,十万人一个月就要一百五十万斤,合九千三百七十五斗,一年就得十一万石粮食,我这里三十多万石,算上民间余粮,足够川东三府三十余万百姓这一年的吃用了,还能拉起一支上万人的军队。”
他嘴里说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