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献忠一声令下,将汉中城围得水泄不通的大西军立刻行动起来,撤退得干干净净,一个时辰不到,城头上的守军惊奇的现,刚刚还喊打喊杀的大西军,已经如退潮的海水,消失在远处。
“贼军退了!贼军退了!”被连日的厮杀折磨得筋疲力尽的守军像得到赦免的囚徒,欣喜若狂的疯狂喊叫,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喜将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让他们陷入了狂喜之中。
贺珍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他马上意识到,农民军的奇怪举动,一定是因为清军援军到了。
他凝目向东方望了一阵,看到地平线上那漫天的烟尘出现在眼幕中,那是近十万大军奔腾在旷野上席卷而起的副作用。
站在贺珍身边的一众将领,如罗岱、党孟先等人都面露喜色,十天的艰苦奋战终于有了结果,孤城一座抵住了张献忠倾国之兵的围攻,当年三国时蜀将王平以三万人守汉中,面对曹爽十万之师大举进攻巍然不动也不过如此,功莫大焉。
众将松了一口气,心想终于可以休息下了,却不料听到贺珍猛喝一声道:“众将听令,命全体骑兵在翁城列队,随本将追杀贼军!”
众人愕然,短暂的呆了一呆,却见贺珍已经大踏步的向城墙上的马道走去,看样子要亲自带兵出城了,一边走,他还一边整理着盔甲,用一块布擦去甲叶上的血迹,扶正脑袋上的头盔。
党孟先反应有些慢,没闹明白怎么回事,还愣愣的站在原地没有动,罗岱却已经知道了贺珍所想,拍了拍党孟先的肩膀,悄然道:“还没明白?八旗军来了,领兵的听说是肃亲王,这可是巴结的好机会,如此尊贵的人物,难道还能轮到咱们呆在城里等王爷进来吗?还不上赶着去迎接,这么多年的官儿白当了?”
党孟先恍然大悟,瞪大眼睛瞧着贺珍的背影叹道:“军门真不愧读过书的,脑筋转得就是快啊!”
脚下连忙一溜小跑,追着贺珍下城去了。
豪格的大军来势汹汹,半点不带停顿,在汉中城外汇合了贺珍带着的一万骑兵,声势更为雄壮。
看着如被一万头大象撞击过宛如月球表面的汉中城墙和那几处被炮火轰塌了的破口以及城外遍地的尸身,豪格面露赞许之色,简单的表扬了几句贺珍,勉励他再接再厉,为大清建勋立功。
“现在军情紧急,多的话本王就不说了,等平了张献忠,本王再给你请功加赏。”豪格穿着一身的黄色棉甲,头顶钵胄,盔顶长长的樱枪如避雷针一般耸立,将他顿时拔高了不少,增添了不少威武之气:“现在随本王进军,乘贼子疲惫之际,一鼓败之!”
贺珍连连拜谢,知趣的策马随在豪格身后,夹杂在一班随将堆里,他并不认得鳌拜与苏勒,只是瞧二人巴图鲁的服色,礼貌性的向两人拱手施礼,鳌拜态度傲然,正眼都没看他一下,而苏勒就要好多了,微笑着向贺珍颔回敬。
人群中,他还看到了平西王吴三桂的身影,不过二人在明军中时就天各一方,没有交集,谈不上交情,也不熟络,此刻仅仅彼此瞄了一眼,没有搭话。
“鞑子都是些野人。”贺珍腹诽道:“就那个年轻点的像个人。”
大军追着大西军撤退的脚板印,一路急进,不多时间就进入了南郑县境内,在道路两边随处可见丢弃的辎重军器,看来围城的农民军撤退得非常匆忙。
贺珍心中暗爽,自己被张献忠按着揍了十天,现在终于云开日出,攻防倒置,大西军越是狼狈,他就越是解气。
他环四顾,只见清军人人斗志昂扬、精神焕,人马气壮如牛,半点没有千里跋涉后的疲惫,像打了鸡血一样充满着力量,只道是因为鞑子塞外野人,茹毛饮血,身体素质不同于常人。其实不然,贺珍却不知,这是因为豪格已经在百里之外的洋州,逗留休整了三天了。
豪格此人凶猛如人熊,性烈如火焰,但并非不懂谋略的莽夫,何况身边还有一帮满洲老油子在旁辅佐,自然懂得敌疲我打的战术,洋州三天,待得手下战兵们从行军中的倦意中恢复过来,张献忠的人马也在汉中城下耗费了许多精力和元气,敌我士气迥异,当然就该动手了。
察哈尔部的额哲军骑兵起了很大的作用,三五成群的游骑四出,基本上把方圆五十里内的大西军斥候探子杀了个精光,近十万人在百里之遥的洋州停留三天,张献忠愣是没有一丝惊觉,直到今日大军出动,动静太大,才徒然现。
不过已经太晚了,清军一来就是决战架势,这种规模的野战本来就讲究准备充分,两军摆阵对垒,一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士气必然受挫,在冷兵器时代,这是要人命的。
所以此刻,大西军中弥漫着一种恐慌的气息,匆匆忙忙背大营列阵的军士们脸上都带有紧张慌乱之色,一些铺兵营头中,甚至闹闹嚷嚷的嘈杂不已,流贼本色显露无疑。
张献忠勒马中军大旗下,听到身后后阵里的杂音,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不悦的扭头道:“大敌当前,是谁的营头在喧哗?军法都忘了吗?”
孙可望身负监军之责,监督军纪,惩戒不法,闻言脸上烧,立刻板着脸领人向喧哗得最为大声的营头骑马跑去,片刻之后,用长绳拴着两个人拖在马屁股后面回来了,跟随他的一队亲兵高举着长枪,每一杆枪尖上都插着一个人头,人头鲜血淋漓的,显然是刚刚砍下来的。
他们故意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