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敦岛不大,也就方圆四五里地的样子,岛上除了用作山寨的小山岗外,基本上都是斜坡洼地,从山上望出去,一览无余,所以当王涛带着人从山岗上奔下,还没跑几步,一眼就看到了从岛西面涌过来的一群人。
这群人气势汹汹,拿刀携棒,吆喝着冲了过来,领头的两个,长得五大三粗,壮实敦厚,正是祖天赐与祖边两兄弟。这时一人抄着一人多高的硕大狼牙棒,一人举着九环乱响的鬼头刀,边走边黑着脸盯着王涛看。
六目相对,眼神一碰,几乎就要撞出火来,王涛怒从心头起,这两个不长眼的东西,在这关键时候分不清好歹,你俩******被满洲人杀了家人,老子还有家人呢,你们不愿意投靠大清,就有多远滚多远,别来坏老子的好事啊,现在提刀动枪的杀上门来,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当家?
两边人如水流涌动,在彼此领头者的带领下很快就到了眼前,不约而同的隔着一丈多远的距离同时站住了脚。
这个距离可是相当的近,近到祖天赐和祖边一眼就看到了王涛的新发型,那剃得很不专业的金钱鼠尾辫子头,像是一把大锤,重重的击在二人的心里,将两人心中尚存的最后一丝侥幸,无情的击得粉碎。
“大哥,你这头…..”
“闭嘴!你还知道我是你俩的大哥?”王涛咆哮着打断了祖边的问话:“这洪泽湖上到底谁说了算,是你们两个逃兵!还是我这个大哥?”
祖边脸一涨,本已因气愤而发黑的脸又转红了,绷着嘴说不出话来,祖天赐知道自己这个兄弟不善言辞,被王涛一呛就不知道说什么了,连忙大声说道:“洪泽湖上原本是大哥你说了算,祖家兄弟什么时候违背过大哥的话?”
王涛脸色稍稍一缓,问道:“那现在呢?你俩带着这么多弟兄,这是要火并了我么?”
祖天赐冲王涛抱拳道:“祖天赐哪里敢火并大哥,带着兄弟们过来,只是想救大哥,杀了清狗,以免大哥中了清狗的奸计!”
王涛额头上的青筋又跳了起来,怒极反笑,冷着脸道:“好啊,原来你俩是为了我好!你且说说,大清有什么计谋冲着我来了?”
“清狗反复无常,最是狡诈,大哥在洪泽湖上经营多年,羽翼已成,何必再去寄予清狗门下?今日招安,明日就会屠我等如猪狗,大哥,这是圈套啊。”祖天赐诚恳的说道,说得在场的两边水贼们一番交头接耳,有人不住点头,显然是被说中了心事。但凡造反者,最怕的就是朝廷事后清算,古往今来的所有传记小说、评书故事,讲述的如水浒梁山、宋将方腊,没有一个起义的造反者招安后有好下场,水贼们大字不识一个,但这些深入人心的评书故事倒是听得不少。
“放屁!”王涛怒道:“图佐领有豫亲王的王令,那是说着玩的么?大清王爷一言九鼎,难道会把自己说出来的话吞回去?你俩小人心肠,如何度君子之腹?”
“大哥,祖天赐在辽东多年,与清狗大战百次,对清狗脾性最是了解,他们父子尚且残杀,有何信用来付与我们汉人?况且他们称我等为南蛮,如元朝一般,将我们视为最次等的人,他们怎么会对我们讲信用?”
“哼!你是因为满人杀了你全家,你才如此诋毁,祖天赐我告诉你,战阵之上,人人如鬼魔,杀人本是稀松平常之事,你全家被杀,那都是几年前的事,时过境迁,大清眼看就要一统天下,你别执迷不悟,害了我洪泽湖三千多弟兄的性命前程!”
王涛现在已经把招安当作救命稻草,铁了心要跟着李廷玉假冒的图海走到黑,认定了清朝才是自己今后的靠山,祖天赐说得恳切无比,字字泣血,他都无动于衷。
祖天赐几乎是要流下泪来,哽咽道:“大哥,我兄弟二人从辽东逃难来到淮安,蒙大哥救助,在此安身立命,大哥之恩,如再生父母,本应与大哥同生共死,但大哥要我俩投降清朝,那是比要我俩的性命还要狠啊。”
“而且大哥英雄聚义,靠的就是一个义字,那替天行道的大旗,引来多少热血男儿,才有了洪泽湖义军的威名,大哥如果为了今后富贵,就此降了清狗,让众兄弟如何想?置义字于何处?又如何向这些年来死去的兄弟交代?”
王涛看着祖天赐,寒着脸不说话,只是脸色越发难看,手中捏着的长矛,控制不住的微微摆动,显然已经气到了极点。
祖天赐仰天长叹一口气,继续说道:“既然大哥已经剃发,想必已经下定了决心,天赐再说也无用,天赐本想先杀了清狗,再自杀在大哥面前,以明小弟之志。但现在看来,即使杀了来的清狗,大哥一样会投降。”
王涛冷冷的接道:“那你待要如何?”
祖天赐悲凉的再次抱拳拱手道:“既然道不同,不相为谋,大哥大恩,只能有缘再报了,天赐这就带着一众兄弟离开。”
说罢,祖天赐转身过去,就欲带人走,却听到身后一声大喝:“休想!”
祖天赐赫然转身,就见王涛怒目圆睁,面目狰狞,指着自己大骂道:“好你个白眼狼,老子养你兄弟这么些年,说了这么多,就为了走!好,你走可以,但别想带走一个人,你他妈自己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别想从这里带走一根草!”
祖天赐满面悲愤的看向四周,簇拥在他身边的水贼们也看向他,一张张黝黑的面孔看过去,无一不是愤怒的表情,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