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世代的利莫里亚建立过辉煌的文明,他们崇尚精神的融洽与身体的健康,是一个温和雅致,快乐长寿的民族,也因此,才能流传下“乌托邦”这样的参照物。
为什么这样的文明会遭到域外强者的攻击,连今日的利莫里亚人自己都失去了记载,更别说卢直这样的外来者了,他不好妄下定论,但他能确定的是,差点被来自域外的“神明”给灭族,失败、被杀戮和毁灭的阴影,已经彻底让残存的利莫里亚人成为惊弓之鸟,并将那种恐惧感融入了骨髓。
“域外存在强大、不可对抗的神明”这个认知,就像一把阉割了勇气和尊严的去势刀,严重颠覆了利莫里亚人曾经的观念。
一个民族失去原本笃信的精神内核,是会退化的,譬如华夏历史上的北宋,一改从先秦一直延续到汉唐的尚武精神,将重文抑武、强干弱枝政策发挥到极致,虽然解决了唐末的藩镇之忧,却也使得政权的文武两条腿先天性瘸了一条,更让华夏的尚武基因因此衰败,靖康之难的发生,不无此番缘故在内。
利莫里亚文明也一样,因恐惧而对“神明”生敬畏,因敬畏产生了某些禁忌,因禁忌而走向极端,今日海神教会的宗教裁判所,可以视为这种极端的产物。
当然,凡事有利弊两面性,对普通利莫里亚人来说,宗教的极端化带来的是痛苦和黑暗,是文明的退化和社会的倒退,但对统治者来说,这种恐惧成为他们威吓人民,维持统治的有力武器。
一如历史上的神棍们,以神明的代言人等身份自居,说出来的便不是“人话”,而是“神话”了,是神明的意志,凡人的意志便因此被压迫到心底,甚至不敢冒上来,久而久之,自然成为顺民。
这种从一开始就变得扭曲的错误下,荒谬的情景自然会不断上演:毁灭旧利莫里亚文明的域外强者从人人惊惧的魔鬼,慢慢被神棍和统治者描绘成对先民施展惩罚的神明,纯粹的毁灭被吹嘘成了对利莫里亚人的净化……这些不过是扭曲的反应,是前因得到的后果。
“所以,我们要透过现象看本质,本质就是,这种宗教的愚民之下,会让社会上对统治阶层的不满和矛盾尽可能减轻,更有利于维护统治者的统治,延续他们的权力生命,那么,有力量的权贵们自然会维护这种愚民,文明进步?社会发展?科技晋升?族群开智?很重要么?哪怕千千万万年都停留在现在这种社会状况下,以你们利莫里亚人现在只剩下百年多一些的寿命来说,已经足够统治者们享受完该享受的一切,这辈子完全可以了无遗憾了嘛。”
听着卢直的分析和讲解,达拉多的表情变得丰富多彩,惊讶、恐惧、迷茫、憎恨……他像是一块海绵,吸收着不曾听闻的理论和知识,不放过卢直的任何一句话,并在冥冥中似乎抓住了什么,让他的胸腔仿佛填入了火焰。
“真是卑劣,真是无耻,真是可怕……”
他的口中不断流泻出这些评价,虽然他对卢直的分析和解说一开始存在着迷茫,可他很了解利莫里亚文明的情况,因此能够确定,事实哪怕与卢直说得有出入,很多东西却还是能套得上。
因为,社会的发展也是有规律可循的,虽说在细节上会有许多的不同,可站在历史的大趋势上来看待的话,会发现,所有的历史其实都是一种重复,一种轮回。
此外,卢直还对达拉多较为粗略地讲述了什么叫唯物主义,如何使用唯物的、辩证的方法看问题,如何分析矛盾……
看着像是打开新世界大门的达拉多,卢直也是欣慰的,嘛个叽,既然利莫里亚文明的家伙们对他出手了,就要承担后果,现在他的实力的确达不到团灭对方的地步,没法成为另一个毁灭他们文明的“神明”,却完全能给这个一潭死水一般的文明丢入一些变革的火种嘛。
眼前这位叫达拉多的小伙子就是个很有前途的火种,为人耿直而有坚持,三观正常而又正直,上一个得到这些“法宝”的,虽然没能竟全功,却也让一个贫弱百年的国家拉到了世界第二的位置上,不知道这次这位“继承者”会绽放出怎样的光芒?
去吧,创造奇迹吧,少年,这个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归根到底是年轻人的嘛。
一顿亢奋的“传教”后,因为太嗨皮了,卢直这时候才想起一件事:“对了,达拉多,我被带到这个什么鲁格纳的时候,有没有其他地上人一起被抓的?”
达拉多稍稍回过神:“你被巡海卫抓住的时候,旁边还有其他人吗?”
卢直点点头:“有的,我的两位女人。”
达拉多一拍手:“那她们应该也被一起抓了,自从上个文明世代破灭之后,除非特殊情况,我们利莫里亚人,乃至其他幸存文明的遗民们,都不希望暴露自己依旧存在的事实,如果出现意外,被人发现的话,一般都会将发现者抓回来,避免他们泄露我们的行踪。
实际上,鲁格纳就有不少地上人呢,他们或是遭遇海难之类的事故后,恰好被巡海卫救下的,或是撞到过我们利莫里亚人的目击者,你的两个女人既然没有关入这个宗教裁判所的囚牢,应该也是如此办理。”
卢直估摸着,这些传说文明的人不想和地上人什么的产生交集,大概是担心被那些毁灭过他们旧文明的“神灵”发现,进而再来进行打击,斩草除根吧:“我的遭遇和她们有什么区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