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向国公府的路上,车厢里的赵师淳依然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闷闷不乐的生了一会儿闷气,突然当着庆王赵恺的面冒出来一句:她还是个孩子啊。
赵恺看着唉声叹气、一脸担忧跟郁闷的赵师淳,笑了下后问道:“国公与叶青很熟?”
“熟,岂能是不熟,这些年……。”赵师淳笑了一声,心思转回到他跟叶青的事情上,开始向赵恺解释着,自从叶青到达扬州后的种种事情,包括他是如何在叶青的帮助下,变的越发的有钱,以及,为何两家的宅院是越挨越近。
“如此说来,岂不是国公已经占了近半坊之地?”赵恺在心里估算着,手里闲钱躲起来后,开始扩充宅院,最终使得赵、叶两家直接是后花园斜对上了后花园。
“差不多吧,如今若是加上叶青那宅院,半坊之地是有了。”赵师淳叹口气,而后语气带着一丝的庆幸说道:“当初有钱的时候,扬州城还不像现在这么多人,因为与金相邻的关系,稍有名望或者是积蓄的人家,没有几个愿意在扬州安家。所以那时候,扬州的府邸也便宜,不像现在,特别是随着北地四路被朝廷收复后,加上扬州城的扩建,水路的繁忙,如今啊,想要在扬州城内城选一块儿好宅子,那可是一笔不菲的数目。”
看着神色有些难以置信的赵恺,赵师淳笑了下,继续解释道:“扬州不比你之前所在的宁国府等地,因为长江这一道天堑,不用害怕金人轻易过江入侵,所以你自然不会知道,当初的扬州,人烟稀少到……以我的府邸为例吧,在叶青未到扬州前,其实也是空置着的宅院,据说也是当年的高官,后来通过朝堂之上的关系,便被差遣到了南边,这宅子也就给钱就卖了。虞允文任安抚使后,虽然是好了一些,但并没有吸引到曾经躲避战乱而迁徙的百姓再次回到扬州,至于到了杨简任安抚使时,他只要现钱,看不上扬州的宅院,所以啊,那时候的扬州这一带如同是空城一样,没钱的百姓住不起,有钱的人家为了自己的安全不愿意住。”
掀开车帘,赵师淳随手指着随着马车的前行,向后飞去的建筑景物,继续说道:“所以当初这些深宅大院,基本上大多数都是空的,唯有这两年,随着扬州商贸的崛起,在一些商贾、名望的带动下,扬州终于是像一个真正的城池了,人也多起来了,景色也变的漂亮起来,一切都是充满了希望啊。”
庆王赵恺听着赵师淳一路上的解释,心头也随着有些感慨的道:“但这样的繁华热闹,真的能够如叶青所言的那般,能够不再受金人的侵犯吗?”
赵师淳呵呵笑着看了一眼赵恺,叹口气后道:“看来你还没有摆脱朝堂之上狭隘的眼界高度啊,若是都瞻前顾后、犹豫不前,我大宋何时能够如数收复旧山河?在叶青之前,还从来没有人相信,我大宋能够打败金人抢回原本属于我们的疆域,但如今呢?北伐满打满算从开始到现在已经是足足两年的时间了,济南府如今则是我大宋疆域的边城,也没见金人再次气势汹汹的南下誓要夺回,而且不还是与我大宋朝廷重新划分着疆域界线,签署着互不再犯的……。”
“但谁都能看得出来,这是金人的缓兵之计,早晚有一天,金人还会打过来的,到时候又该怎么办?难道真要眼睁睁的看着如今的繁华变成废墟不成?”赵恺眉头紧皱,忧心的说道。
但换来的却是赵师淳的嗤之以鼻跟不屑:“不错,谁都清楚这是金人的缓兵之计,但何尝不是我大宋、是叶青的厉兵秣马之时?打必然是还要打的,但到时候谁赢谁输可就不好定论了。既然能够收复北地四路跟京兆府路,为何就不能再进一步,拿下更多的当年我大宋丢失的疆域?谁能告诉你,宋金若是再战,输的一方就必须是叶青了呢?”
赵恺一时之间被赵师淳反驳的无言以对,虽然他自己是今日才到达扬州,但哪怕只是从赵师淳的嘴里,他还是听到了,与在临安时,对于眼下宋金形势,完全不同的理解跟看法。
相比起临安那有些心虚、自危的看法来,显然扬州这一边的百姓,或者说是赵师淳,就要比临安朝堂,或者是临安百姓要自信的太多了。
临安的朝堂与百姓,一直在唱衰着北地四路跟淮南东路,在他们看来,金人早晚会报复宋廷的,而首当其冲的,必然是北地四路跟淮南东路。
但如今看着扬州内城的繁华热闹,几乎不差于临安的盛景,以及赵师淳、叶青等人的自信满满,又让他开始疑惑起来,如今的形势之下,到底谁的坚持才是对的呢?
“这是国公你的看法,还是整个扬州百姓都如此认为?”赵恺还是有些不解的问道。
赵师淳脸上的笑容变成了苦笑,看着赵恺摇了摇头,无力的叹口气道:“庆王若是不相信淮南东路能够抗金,大可以立刻打道回府,想必太上皇也决计不会拒绝的。”
“崇国公,我不是那个意思……。”赵恺显然没有料到,赵师淳竟然说出如此严重的话语来。
“我早已经不再理会朝堂之事儿,也不再关心谁是右相、谁是左相,谁是枢密使,谁是六部尚书,甚至,临安城的百姓如何看待北地四路、如何定义四路百姓的身份问题,我都已经不在乎了。因为……我现在只相信四个字,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