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木筏撑到上游,癞子将竹篙交给二妮,他才用心撒网。
每一网拖上来,都会有各色鱼儿乱蹦。
杜鹃几个便抢着去捉,然后扔在水桶里,“扑通”“哗啦”蹦得乱响,伴着压抑的说笑声,震得木筏晃动,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将微弱的灯光破碎。
“小的都放了。”
“这个不小了。这鱼难得长大。”
“哎呀,黄辣丁嗳!我最喜欢这个红烧。”
……
捡完了,癞子又重新撒网。
杜鹃三个等时,就坐着闲话。
在这星空下的河面上,木筏静静地漂,她们说话声不由自主地放低,仿佛怕惊动了夜晚沉睡的一切。
人闲心也闲,夜静心也静,身子荡悠悠地随水走,仰望星空,渐渐双眼迷蒙,吐出的话也变成呢喃……然很快癞子又拖上来一网,她们又抢着捉鱼,又是一阵笑闹。
正玩得开心,癞子忽然道:“别吵!听那边——”
说完撑住竹篙,静静倾听。
杜鹃等人也都竖起耳朵。
于是听见来路山上传来拍门声,喊“杜鹃,杜鹃!”
声音紧张还带着惊慌,在静夜里听了很是惊心。
杜鹃一激灵,忙站起身朝着那边答应“我在这!”
声音遥遥传过去,回荡在山边。
桂香低声道:“是大头舅舅和舅母。”
杜鹃点点头,奇怪这么晚了他们来干什么。
癞子不用杜鹃吩咐,也不撒网了,用力撑篙,那木筏便如箭一般往下游飚去。
很快,他们就漂到癞子家门前。
癞子将木筏靠岸,杜鹃桂香打声招呼就跳上岸,三步两步往家跑去。
还没到门口,杜鹃就问道:“婶子。你们怎么来了?”
林大头抢着训斥道:“晚上也不好好在家呆着,跑哪去了?这么不省心!要是我们不来,还不晓得你们干什么呢。”
桂香道:“我们跟癞子和二妮下河打鱼去了。”
林大头生气道:“晚上打什么鱼?这么冷掉河里怎办?”
杜鹃来到近前,顾不得跟他辩解。又问大头婶子,怎么这么晚了还来,是不是出事了。
大头媳妇看见她,放下心来,遂道:“我们来陪你。”
杜鹃诧异道:“陪我?”
林大头不耐烦道:“进去说,进去说。”
杜鹃忙就开院门,几人就进去了。
院子里又响起一阵稚嫩的狗叫声。
大头媳妇边走边低声对杜鹃解释道:“白天你跟王家打了一架,那婆娘又是吃了亏的,他家人又多,我们想想不放心。要来陪你睡。夏生和秋生不好来,我就跟他爹来了。”
杜鹃惊呆了,站住傻问道:“他们还敢来害我?”
林大头道:“怎么不敢?吵仇了,谁管那许多!”
说着将腋下夹的两把芦苇编的小扫帚放在廊下。
“给你编了两把小笤帚。你那个竹笤帚扫地刷刷响,吵死人。还好容易起灰;这个好,这个轻,扫地也干净。”
杜鹃忙感激地说道:“多谢大头伯伯。”
这人就是心细,比一般媳妇都心细,居家男人典型。
桂香已经开了大门,又进去把墙角那座石雕灯台内的油灯点明了,林大头两口子才随着杜鹃进来。坐下说话。
原来,林家打听到槐花爹娘回去受了家法,再联想下午黄雀儿和杜鹃大打出手,生恐有王家人不服,暗地里报复。黄家挨着林家,家里又有大人。当然不怕;杜鹃可是独自住山边的,离癞子家和李家都不算近,因此林大头很不放心,就和媳妇亲自来了。
杜鹃听了还是不信,总觉得庄稼人吵起来狠得很。却不会阴毒使坏,干那杀人放火的勾当。
林大头瞪了她一眼,说道:“你小人家懂什么!往年林家和王家也吵过的,吵红了眼,王家一个儿子趁黑夜里跑去你干爷爷家,把狗勒死了,牛和驴子也杀了,猪也杀了,弄得满院子都是血,末了还放了一把火烧了柴堆……”
桂香急忙道:“这事我听我爹说过。”
杜鹃张大嘴道:“你怎没告诉过我?”
桂香道:“多少年的事了,好好的谁想起来说那个。”
林大头和媳妇便把些老古话翻出来说,什么谁家跟谁家结了仇,又谁两家本是老亲后来反目成仇,又有谁两家本来有仇,结果两家儿女硬是结了亲……家长里短的故事一扯就是几十上百年,丰富多姿,还不带重样的。
林大头说得声情并茂,并配合动作手势加强效果,活像说大鼓书的。
杜鹃和桂香瞪大眼睛听得聚精会神,还不时发问。
几人说一阵,笑一阵;又叹一阵,总结一番,很有滋味。杜鹃还端了茶水和吃的来,大家边吃边闲磕牙。
林大头两口子都觉得:还是女娃好。瞧,他们一来杜鹃这,就有许多话说,也开心;不像在家里,面对几个混小子,除了生气就是操不完的心。
待夜深后,说得累了,大家才烧水洗了睡。
杜鹃将两人安排在书房歇息。
书房里除了那张林春搬来的美人榻,又新添置了一张罗汉床,给两人睡正好。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两口子就起床过河回村去了。
临走时说,今晚还要来。
杜鹃望向河对岸,不禁皱眉。
吃过早饭后,二妮两口子喊杜鹃去砍柴。
四面环山,泉水村人当然不缺柴烧。
但他们一般不在村子附近打柴,会跑远路去树林子里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