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修反驳道:“可是,山东……”“山东只是小疾。”刘辩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西北才是心腹大患。光武皇帝定都洛阳,养虎为患,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朕想顺势更化,一次性的解决西北和东南两大问题。”
杨修倒吸一口冷气。刘辩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提出了一个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大局,即使以他的聪明才智,一下子也接受不了。可是,这么骇人听闻的话就从刘辩嘴里说出来了,说得那么自然,那么云淡风轻。
杨修很快冷静下来,思索片刻:“陛下深谋远虑,非臣所能及。可是,没有山东的赋税,陛下如何才能远征漠北?”
刘辩侧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杨修:“你是在考校朕?”
杨修吃了一惊,连忙躬身施礼:“臣岂敢。”
“杨修,朕相信你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才提前告诉你这个计划。”刘辩伸手,轻轻的按在杨修的肩膀上:“不要让朕失望,好吗?”
杨修觉得肩上像是压了一座山,让他不堪重负。他后脑勺直冒凉气,再也没敢说一句话。他躬着腰,向后退了两步,这才释去了那个无形的压力,缓缓的吁出一口气。他看了刘辩一眼,刘辩已经转过身去,大步向前走去,沿途遇到的将士,都不由自主的向他躬身行礼。杨修的眼神慢慢缩了起来。忽然之间,他觉得眼前的刘辩有些陌生,陌生得有些可怕。他还是那个被人称之为轻佻无礼,无人君之相的史侯吗?看他言语之间的高深莫测,看他举手投足之间的自信从容,王者气度,谁敢说他轻佻,谁敢说他无人君之相?
大汉四百年历史上,有哪位帝王在他这个年龄时有这样的气度,敢于做出这样的决定?即使是那位建立了赫赫武功的孝武皇帝也未必就能强过他啊。汉武帝十六岁登基时,还被窦太皇太后捏在手心里,不敢有任何放肆,直到窦太皇太后过世,他才真正大展拳脚。
那时候,他已经二十二岁了。
而刘辩现在离十八岁还差几天,已经统领数万人马,为挽救大汉江山而征战四方。虽然眼下山东兵起,大汉土崩在即,可是他不仅不气馁,反而要趁此机会,一举解决大汉百余年来的痼疾。你可以说他年少轻狂,却不得不佩服他的勇气。
跟着这样的君王奋战,就算最后败了,也不枉世上走一遭啊。杨修忽然间豪气满胸,头皮发麻,热血涌上了脸。
刘辩一边向沿途遇到的将士们点头致意,一边暗自发笑。他知道杨修现在肯定晕了。他突然之间抛出一个重磅炸弹,就是要将杨修炸晕。年轻人,总是有些理想的,更何况是生性骄傲的杨修。要他自认无能,主动放弃,他是万万做不到的,不管面临的困难有多艰巨,他都会使出浑身解数,绞尽脑汁的去解决,而且往往能想出让人意想不到的好办法。
年轻,就是最大的本钱。
……
张辽率领一百亲卫骑,冲出了吴山。山谷中,马蹄声的回响久久不绝。
和刘辩分兵之后,刚走了不远,贾诩就把他找了过去,让他带领亲卫骑立即赶往安邑,并在安邑附近尽可能的捕杀白波军的斥候,将援军到来的消息传到城中。
张辽不太明白,因为刘辩没有这样安排,而且他是这支人马的副将,贾诩没有权力这样指挥他。这实际上是剥夺他的指挥权,将他变成了一个指挥百人的下级军官。
但是,听完贾诩的解释之后,张辽听从了贾诩的安排,因为他觉得贾诩这么做有他的道理,是从整个战局出发,而不是出于夺权的私心。
贾诩说,白波军能由乌合之众打得牛辅节节败退,还一路攻到了安邑,说明他们之中有智谋之士。既然有这样的人存在,那么陛下分兵进击的计划就有可能被对方识破。如果对方在董池陂安排重兵,等着伏击陛下,那么陛下就凶多吉少。
要破这个局,就必须让他们不敢离开安邑。要让他们不敢离开安邑,就只有大造声势,让他们以为陛下没有分兵,主力就是他们这一路。
张辽抢先赶往安邑造势,就要是造成这个假象,为陛下争取时间。
张辽问了一句:既然对方有智谋之士,那么我虚张声势,就不会被对方看破吗?
贾诩说:有可能,但是他未必能及时做出准确的判断。否则,听说援军到来,他就应该建议白波军撤回白波谷,而不是滞留安邑——以白波军的实力,他们只能战胜牛辅,一旦天子率领援军到来,他们必败无疑。现在白波军还在安邑,说明他要么还没有聪明到那个地步,要么就是做不了主。
不管是什么原因,你只要出现在安邑附近,就可以干扰到他们的行动。而且,你赶到安邑之后,如果白波军已经离开,你务必要搞清他们去了哪儿,必要的时候,可以联合牛辅一起出击。总之一句话,你不能让他们伏击陛下成功。
张辽明白了,二话不说,带着集结起来的一百亲卫骑,昼夜兼程赶往安邑。与贾诩共事这么久,他知道贾诩不是一个张扬的人,他既然决定要改变刘辩的成命,就说明问题真的很严重,刘辩很可能有危险。
他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刚刚过了虞城,离安邑城还有二十余里,张辽就知道被贾诩不幸而言中了。因为他一路狂奔而来,居然没有遇到一个白波军斥候,这是违反基本的行军常识的。斥候放出三十里,靠大营越近,斥候越多,这是任何一个带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