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徐思雨望向那位盘坐在风雪中,面色黑紫的俊美男子,心有担忧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徐罗英明白自己女儿的意思。今夜风雪骤大,而且还在逐渐的变大,没一会儿功夫,那位盘坐在风雪中的男子,此时身上已经覆盖起了厚厚的一层霜雪;想必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彻彻底底的变成一个打坐的雪人。
可即便如此,徐罗英还是朝他的女儿摇了摇头,轻声提醒道:“我们现在最好是什么都不要做,只等这位恩公醒来就好。”
徐思雨欲言又止,道:“可是爹……”
徐罗英摆摆手,道:“你心里在想什么,爹我都知道。你是不希望这位恩公,就这样忘乎所以的冻死在这片风雪中吧?”
徐思雨点点头。
徐罗英叹了口气,无奈道:“唉,女儿你有所不知。我观先前恩公那一拳,气势惊人,事后,他自己也露出了震惊的神情,所以我就在想,恩公这会儿是不是在回想先前那一拳挥打而出时的感觉。”
“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怎么说呢,此事解释起来相当的麻烦,女儿你只需知道,我们现在不能打扰恩公。即便他就要被大雪覆盖成了一个雪人,我们也不能去管他,我们现在去打扰他,很有可能就会让他失去与那种感觉的联系,断了他的机缘。”
“世间武夫,最恼火的就是当他在体悟自己这份机缘的时候,有人从中捣乱。江湖曾有这样一种说话,大概的意思是说,人间武夫这辈子会遇到很多次机缘。
可这种机缘一闪即逝,一万个人里也只有十几个人能抓住这份机缘。可抓住了机缘,那十几个人里,又会有半熟以上的人没能将这份机缘彻底化为己用。
而这半数人里,有一半人是因为自己的缘分和悟性还是差了点,就是差了那么一点,就让到手的机缘白白消失掉了。至于另外一半人,自己的悟性足够了,却是被外人从中捣乱,将机缘赶走的。
说得好听点,是缘分不够。说得难听点,是被人破坏走的。所以啊,女儿你以后若是见到了与今日此事差不多的情况,就不要想着去担心那个人本身,而是想一想那个人在死到临头的时候,如何把他从鬼门关给救回来。”
徐思雨点头道:“女儿记住了。”
“嗯。”
徐罗英笑着点头。女儿能明白他的担心,这是值得他欣慰的地方。他虽然不是纯粹的武夫,只是一个普通镖局里的镖头而已。只不过他走南闯北那么多年,江湖上怎样稀罕事没见过、没听过?俗话说,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吗?
虽是道听途说,可徐罗英为了保守起见,还是没和自己的女儿一起动手,将这位恩公从冰雪中挖出来。他有所顾忌也是应该的,江湖险恶,他可不想自己和女儿的命,刚从狼口出来,那道就又要进这张虎口了?
换而言之,徐罗英的心里竟然在此刻腾升起了,“巴不得这个男人就死在里面”的念头,可转念一想,徐罗英就又一阵后怕,整条背脊都惊吓出了冷汗。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会有这么邪恶的想法。明明那个男人是救了自己和女儿的恩人,他居然会幻想那个男人就这么冻死在雪堆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
徐罗英和徐思雨两父女,相互依偎着,躲在一棵杉树后,减少风雪对身体的肆虐。由于徐罗英分了一件衣服给自己女儿,所以他们两人的身上都穿着一件极薄衣衫。即便有数十年的练武底子,可还是不能在今夜这个大冷天过多待留。
此时此刻,他们两人已经哆嗦着嘴巴,浑身颤抖,不停地在原地跺起了脚,试图以此来取暖。他们现在只盼望着,那位全身变成一个肥胖大雪人的男子,能够就此醒来。
忽然。
“咔擦”一声响。
徐罗英父女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吸引向了那个屹立在风雪中的雪人。
他们俩父女先是对视一眼,然后又看向了雪人那边。
只见那个巨大的雪人,由上至下,突然开裂出了一条拇指大的裂纹。
紧接着,这条裂纹从雪人的脖颈处开始,分散开裂。裂纹越来越多,开裂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只不过它们从一开始的拇指大小,逐渐缩小成了小指大小。不过不要紧,随着这些裂纹的开裂数量越来越多,这个比一般人要大上些的雪人,已经浑身布满了裂纹。
突然。
“嘭”的一声。
这个体型跟坐在地上的肖汉差不多大的雪人,豁然崩碎。
包覆在孙骆涯身体外边的霜雪,就像一块品相极好的豆腐,被人切碎成了各种大小不一的豆腐块一样。
“雪衣”崩碎,孙骆涯浑身颤抖地从中走了出来,来到徐罗英父女的面前。
他不停地打着牙颤,双臂互相交叉,两只手分别在相对的臂膀上来回摩搓,求取温暖。
他看着徐罗英父女。
而徐罗英父女,又同样看着他。
只不过比起徐罗英父女俩的身体状况,孙骆涯的身体就要凄惨的多。
他的两颊,此时已经是紫黑紫黑的了,可偏偏明眼人一瞧就是紫黑色的脸蛋,偏偏还是透露着病态的苍白。那些个被发现自缢在这个小土坡的杉树上的扬州城穷民,一个个在上吊之后,大脑供血不足,就会逐渐呈现出这种失血过多的脸色。
孙骆涯与他们俩一样,现在也是浑身颤抖着,双脚踏在地上,一个劲的取暖中,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