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元平很快出宫,来到了平阳侯府。
然而,在平阳侯府待了还不到半个时辰,他就被府上这位大公子给气了个半死。
论文,刘大公子除了是个识字的,其他浑然不知,就连基本的四书五经都读不全;论武,三脚猫的功夫根本就是胡来,毫无章法!最要命的是,明知自己的短处,他还破罐破摔,根本没有一个好的向学态度,最后索性跟崔元平吵嚷了起来,叫他“不想教往后就别来”。
崔元平气得掉头就走,无论平阳侯夫妇如何拦阻,也拦阻不得。若不是天色已晚,他恨不得现在就去刘驸马府,向六公主辞了这门差使。
他一晚上没睡好,终还是在翌日应卯之前来到了刘驸马府门前。
他让门房传话,“待公主起了,就说羽林卫副统领崔元平求见。”
“崔将军稍候,奴这便进去通禀。”门房小厮恭敬回道。
“诶,不急。”崔元平忙是拦阻,“现在通禀,恐怕搅扰公主清梦,我可在此恭候。”
“这个时辰,六公主早起了。”小厮笑道。
才刚卯时,天还未亮,六公主就起了?崔元平自有些意外。
李令月闻得他求见,便生了一个不好的预感。吩咐下去请他到花厅稍候,她便回屋换下了一身常服,稍作妆点,欲到中院迎客。
刘瑾从偏室出来,见她穿得郑重,便问:“殿下要出门?”
李令月瞥了他一眼,却是不理会,径直离开了。
她还在因昨日之事与他置气。刘瑾微微蹙眉,本想去兵部的,思虑再三,他决意告两天假,在家养伤。
李令月来至中院,远远地便瞧见崔元平坐于花厅内。
他穿着羽林卫红底黑面金丝勾勒的紧身窄袖劲装,腰间佩剑,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整个人显得干净又利落,很是精神,此时正在门口来回踱步,颇有些急躁。
李令月不禁笑了笑,随即便朝他走了去。
而崔元平见她来了,忙是迎上前向她施礼。
“崔将军久等了。”李令月客套一句引他坐下,又命人为他添了新茶。
崔元平还急着进宫当职,遂开门见山道:“殿下,卑职此番来,是为刘大公子的事儿……”
“不好教?”李令月噙笑瞧着他,早就猜到了。
崔元平哭笑不得,将昨日刘恭的表现都说与了李令月听,最后道:“刘大公子自甘堕落,卑职也只怕是有心无力,还望殿下另请高明。”
“可放眼整个临安城,除了崔将军,我也想不出第二个人可以教他的。”李令月说着嗟叹一声,“刘氏人丁单薄,我大家公膝下就驸马和大公子这两个儿子,驸马是不饶人费神了,大公子这边……实在叫人头疼。崔将军,如若你能把他当自己的亲弟一般教授,我与驸马,愿意视你为兄长。”
崔元平自是一惊,忙起身道:“卑职不敢!”
孰料李令月也站起身来,当真满怀诚挚地唤了他一声“崔大哥”。
“殿下屈尊降贵,折煞卑职了!”崔元平再一次鞠身,想了想道:“教授大公子一事,卑职再尽力便是。”
公主都叫他大哥了,他再是为难,也得应下。
“那就有劳崔将军了。”李令月伸手虚扶一把,示意他坐下。“我还有一事提醒崔将军。”
“殿下请说。”
“我知你与郑世子私交甚好,”李令月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但我以为,你与他终究不是同一类人,还请慎重些,以免交友不慎,被他利用而不自知。”
“殿下……”崔元平欲言又止。
李令月却开朗地笑了,道:“我只是好意提醒一句,崔将军可慢慢端详,这个人,是否是你初时认识的那个人。”
“是,卑职会多加留意的。”
李令月轻点下颔,很快便放他走了。
刘瑾抵达中院时,崔元平恰从里头出来。
“刘驸马。”崔元平向他施了一礼。
“崔将军。”刘瑾回礼。
却是没有多说什么,只彼此瞧了这么一眼,便算是结识了。
崔元平走后,刘瑾便进了中院,迎上了从花厅出来的李令月。
“崔将军来,可是为了我大哥的事?”刘瑾跟着李令月,没话找话说。
李令月却只爱答不理地“嗯”了一声,脚步都不带停地,目不斜视继续往院子外头走。
“……”刘瑾愣在原地,实在不知该如何哄骗她高兴。
就在他打算放弃之时,从旁经过的浣喜顿步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继续“纠缠”。
他想了想,终于鼓起士气阔步走上前去,竟是一把牵住了李令月的手。
因了他的举动,李令月诧异地停下了脚步。
刘瑾张了张口,终于略显笨拙地唤了她一声“月儿”,声音几乎都有些发颤道:“昨日我急于处理公务,冷落了你,确是我错了。你打我骂我都好……就莫再与我置气了。气郁伤身。”
触到他手心急出的细汗,李令月不禁觉得有趣。难得他能如此拉得下脸来,她自然没再必要做作下去。
终于展露笑颜,她不仅接受了他的歉意,还装得娇嗔道:“那你要答应我,伤养好之前,哪也不准去。”
“好……”刘瑾嘴角扯开一些笑容来,很是牵强。“我答应你。”
浣喜等侍婢见了,皆相视而笑,心下也放松了。
“走,我陪你回房歇息。”李令月牵了他的手往外头走,眼底促狭的笑意,唯有刘瑾看得清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