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洲景王府。
阵阵箫声飘扬开来,余音袅袅,萦绕亭中,行云流水一般流畅。幽呜的箫声仿佛将人带入了密林丛莽,四周一片静谧,耳边余下的,只有那如泣如诉的箫声。曲音一转,低沉沙哑,好像置身于一望无垠的沙漠中,茫茫黄沙,空旷而苍凉。
箫声中总是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哀愁,闻之则悲。
慕景在府中时,便会解开束缚莫萧的玄铁链,让他得以在王府活动,而不至于在殿中闷坏。
每每这时,莫萧就会来到这凉亭中,吹着一曲极悲的曲子。王府来来往往的下人听着,心中无端生出一股子悲意来,好几个丫头甚至还红了眼眶。
慕景这几日忙得很,先前派出的那批影子已经引起了各方的注意,他现在还没有暴露实力的打算,只能一点一点抹去遗留下来的痕迹。
慕风连婚都赐了,肯定已经对他起了疑心,他现在的每一步都走得小心谨慎。若再出了差错,那便是满盘皆输,多年谋划付诸东流!
可是那箫声一遍一遍吹着,其中含着的悲意不断扰乱他的思绪,让他更为烦躁。慕景终于忍不住抬脚往凉亭中走去。
白衣谪仙,莫萧手执白玉箫站在亭中,幽幽箫声有些飘渺,连带着连他的身影都看得有些不真实。
“萧萧!”慕景喊了一声。
箫声止然。
“有事?”莫萧的声音竟如同他的箫声一般,让人听着不真切。
慕景心中一紧,他走到莫萧身边,“这曲子之前怎没见你吹过?”
莫萧淡淡地说:“曲随人心!不同的心境吹不同的曲子。”
“是吗?”慕景笑得有些牵强,这可不是什么好曲子。他上前,想搂过莫萧,却被轻轻避开。
“萧萧!”慕景有些恼怒,自那日,他觉得自己与他的距离更遥远了些,这令他颇为不悦。
莫萧道:“你若无事,便离开吧,我并不想见到你!”
慕景怒道:“你究竟在闹什么脾气?你摸着自己的心问问,除了隐瞒了自己的身份,我对你如何,你感受不出来吗?你若是因为慕良而迁怒我,我便去杀了他让你泄愤,甚至于我自己也任你惩罚。如果我的这个身份让你不能接受,那我便舍去这身份同你浪迹天涯!”
他说得决然,身份对他而言本就是一层束缚,西洲于他就是牢笼一般的存在,若不是父君的嘱托,他早已经离开西洲了。
如果,舍掉这个身份能让他接受他,就算是背弃当初对父君的承诺,他也在所不惜!
眸中闪过震惊,却很快恢复常色。莫萧苦笑着摇摇头,低叹道:“舍掉?舍掉了又如何?很多东西都是植根在血液中的,慕景,你终究还是慕家人!”
慕家人?慕景有一瞬间的慌乱,“慕家人怎么了?萧萧,你把话说清楚,你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判我死刑!”
莫萧却是没有再说话,他望向远处,似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中。白玉箫放至唇边,他轻轻地吹奏起来,箫声呜咽,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苍凉。
慕景烦躁不已,“别吹了!”他上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白玉箫,狠狠往地上一摔。
白玉箫落到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玉片散开,箫,碎了!
两人皆是一怔。
莫萧猛一回头,一地的碎片让他有些呆愣。他眨眨眼,似是不敢相信。可那一声脆响仍在他耳边回响着,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不是幻觉,他的箫,真的碎了!
他跌跌撞撞地走到那堆碎片前,失魂落魄的模样仿若毫无生气的玩偶。“碎了!”他低声喃着,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慕景懊恼自己的失态,明知道那箫是他的心爱之物,却还拿来撒气。但同时他又对他此时的状态不满,那么珍重,莫不是哪个女子送的?
他愈发不爽了,冷哼道:“碎了便碎了,不过一支白玉箫罢了本王改日给你找更好的!”
他这话彻底激发了莫萧的怒气。
“哈哈哈!”莫萧大笑着,笑声不复往日的温润,尽显苍凉。他语气尖锐,“是,在你眼中,它不过就是一支箫。可你知道,他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你们慕家人都是侩子手,甚至你比之你的同族更为残忍!”
他重重跪在那堆碎片前,眼底闪烁着泪花。如玉的手颤抖着伸出,却停留在了半空中,始终不敢触碰那堆破碎的玉片。
鲜少人知道,东洲皇陵前任君王莫初的陵墓只是一座衣冠冢。
洛水一战,父君和母妃连个尸体都没有留下,双双融入落日崖下的岩浆中,留下的唯有父君生前最喜爱的白玉箫还有母妃的血晶九尾琴。血晶九尾琴至今尚未找到,他舍不得将父君的遗物葬入地下,便留着做了个念想。可今日,它却被慕景打碎了,他与父君最后的联系,断了!
慕景啊慕景,你可真是残忍,你和你的同族一样,将我所珍视的细数毁灭!如今,我拿什么来原谅你?拿什么来原谅我自己?
“本王,我……”慕景一时说不出话来,那支箫对他的意义似乎同他想象的并不一样。他自觉理亏,也不敢打扰他,只能任由他跪着。眼见着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按捺不住了,他想将莫萧拉起来,“别跪了,碎都碎了,再跪着还有什么用?”
“滚开!”莫萧一把推开他,眸中一片血红,温润的面容在此刻竟有些狰狞,强烈的杀气仿佛将空气冻结了一般。
慕景呆住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