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克让听到这个话题,脸色憋得通红:“莫要,莫要拿我寻笑。”
“男大当娶,女大当嫁,谁又敢笑话你。咱们驿站这么多弟兄,难道还找不到合适的女子不成?大不了到时候你多给他们准备些媒礼便是了。”
旁边立刻有人起哄笑着:“就是的,肥水不流外人田,找媒人也得浪费银钱,不如咱们弟兄直接给你操办了。”
卢克让赶紧摆手:“不不不,好男儿当建功立业,哪儿有先成家的?”
李粟子一拍他的脑袋:“我就是想让你赶紧娶个婆娘,也省的你天天做梦,你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一直把自己当孩子。”
就在众多驿夫说笑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众人生怕是有紧急文书,赶紧散开准备做事。
目光所及之处,一队人马赶到了驿站门口:“白马驿驿长何在?”
“在!”
“梁王有令,白马驿立刻打扫出三十间房屋。”
白马驿是滑州最大的驿站,太平年间也曾容纳过百余人,只是安史之乱之后,繁华不在,驿站的规模也渐渐缩小。
“这位上官,如今驿站之中,大多是破房烂屋,若要匀出三十间房屋怕是要花费不少银子。”
领头的人冷哼一声,伸手扔下了一个布包:“这是二十贯钱,一月之内若不能打扫出三十间房屋,误了梁王的大事,你们谁也活不了。”说着一提马缰,这队人马绝尘而去。
一贯钱是一千枚铜钱,这二十贯就是两万枚铜钱,不过在卢克让看来,眼前的这个布包绝对装不下两万枚铜钱。
李粟子打开包裹一看,粗略一估计差不多有七八贯钱的样子,无奈地笑了一声:“这些人做事的人是越来越心黑了。”
放在十年前,若是朝廷拨下来二十贯钱,到手能有十五六贯,三五年前,到手也能有十贯,现在倒好了,朝廷拨下来的银钱,半数以上都被弄走了,自己还有苦不能言。
旁边有年纪大的驿夫赶紧劝说着:“赶紧把银钱收起来吧,能给咱们留这点已经不错了,若是一文钱都不给咱们,还不是一样要把活干完。”
李粟子咳嗽一声:“如今已经开春了,明日我便去城里买些窗纸,棉布。老憨,你去村子买些木棉来。驿站留下五个人值守,剩下的人去山上砍些木头回来。咱们白马驿好久没有招待过如此多人,可不能失了礼仪,惹得上司不开心,挨顿打是轻的,被砸了饭碗甚至丢了脑袋可就惨了。”
卢克让赶紧站了出来:“粟子叔,我做什么?”
“你?跟我进城搬东西去。”李粟子还算是照顾卢克让,给他找了个轻松的活计。
不过人群之中可是有人不乐意了,以往送信的时候,卢克让送的都是没有风险的那种信件,这些人心中有些不平,这个时候听说他又捞到了美差,立刻嘟囔着:“驿长,卢大郎吃的可不比我吃得少,如今我们要去砍树,偏偏他要去城里闲逛,总不能这么偏向他吧!”
说话的人叫单元亮,也是驿站之中的一名驿夫,虽然卢克让平日没有得罪过他,但是俗话说得好,不患贫而患不均,大家伙都是一样的身份,日子长了总有人会心里不平衡。
李粟子冷哼一声:“你若不愿意,可以离开驿站,我也没求着你来做这驿夫!”现在世道很乱,老实人活不下去,李粟子能当上这个驿长证明他绝不是什么老实人。
果然,当涉及到自身的利益时,单元亮可不敢跟李粟子争辩,赶紧换了一副笑脸:“驿长说什么就是什么。”
第二日一早众人便开始行动起来,李粟子带着卢克让套了一辆马车,奔着城中而去。
“粟子叔,我知道你照顾我,以后还是让我去做哪些累活吧。”
“哼,你小子以为事情这么简单?我若是松了口,以后不定有多少人跳出来指手画脚,咱们这行当是脑袋别在腰带上的,一旦误了事,随时可能掉脑袋,我根本不需要他们心服口服,只需要让他们知道我随时能够砸了他们吃饭的碗就足够了!”
看着一头雾水的卢克让,李粟子呸了一声:“老天爷,就你这样的出门还不得让人吃得骨头渣都不剩?”
滑州城很热闹,卢克让倒是没有看花眼,紧紧跟在李粟子身后,李粟子有些新奇:“你以前来过滑州城?”
卢克让摇摇头:“没来过。”
“那你怎么一点高兴的样子都没有?要知道当初我第一次来滑州城的时候足足愣了一刻钟的时间,我阿爷用脚踹我都不管用。”
“可能我注定是要做大事的人,对这些小场面提不起精神来吧。”
“穷醋大!”这话是用来骂那些自命清高的读书人的,意思是他们的样子好像是酸醋被人灌多了。
卢克让心说,后世的庙会都比这个热闹多了,这场面顶多跟回村赶集市一个规模。
谁知道李粟子幽幽地叹了口气:“二十年前滑州城可不是这样的,那个时候街上人挤人都挤不动,听村里的老人们说,当年大唐最繁盛的时候,城里还能见到蓝眼珠的波斯人。”看着卢克让脸上没有丝毫的向往之色,他嘟囔了一句:“真他娘是个怪胎!”
这次进城是采办货物,李粟子本想带着卢克让见见世面,眼看这小子对这些没有兴致,招呼着去了指定的地方采办窗纸和棉布。桌椅碗筷都可以找驿站的驿夫做出来,但是窗纸、棉被这些东西对于驿站来说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