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卿并不打算自己亲自插手药材生意,她这药堂开的年头浅,对药行的了解远比不得那积年的老药行来得深。
赵梨子脑袋灵光,自然想到赵长卿常去青云巷给陈少将军的内眷看病之事,想着或者是走这条路子。他是最不愿意看到冯简坐大的人,忙问起赵长卿的打算。
赵长卿道,“少将军那边我有法子疏通,就是药行不知选哪家,平日里我是常去许家药行进货的,只是不知许家药行有没有跟冯简合作,若是许家与冯简有关连,咱们就是为他人作嫁了。”
赵梨子笑,“若是你不放心这个,不如我去探探许老板的口风。既是合伙,先得找个说了算的人才行。”
“好。”赵长卿笑,“军中这么大的生意,整个陕甘,谁不想分一杯羹?冯简的手,未免伸的太长了。”
赵梨子笑,“何只是陕甘商贾,那些粮草、药材,还有许多是从湖广江南运来的。咱们边城因战事战战兢兢、万事萧条,做这几样生意的商人可不趁机大发战争财。”
待梨子告辞,夏文送他出去,回来时赵长卿倚在榻上闭目养神,听到响动睁开眼睛,就要坐起来。夏文近前坐在榻沿儿,按她躺下,笑,“累了到床上睡会儿。”
“倒还不累。”赵长卿有些担心,道,“冯简此人,行事不择手段。咱们从庄子里挑几个好手,二弟去官学念书,也得有人帮着背书袋。妹妹年纪渐大,身边添一个丫头,既是玩伴,也能服侍。”
夏文安慰赵长卿道,“你也别太担心,一行有一行的规矩,除非撕破脸面,方会不择手段。照现在看,冯简还不敢动咱们。”上次他爹进去坐了几日大狱,那位李云李大爷就给免了官,虽不只是冤枉他家的原因,想来将军府定警告过李云了,李云如何敢再轻易伸手?而冯简最大的仰仗,无非是李云借了将军府的偌大名头。
“有备无患吧,添人的事你跟公婆说。”赵长卿本就强势,她不想事事显露,许多事还是夏文出面的好。
“好。”夏文一笑,转而道,“我总觉着冯简这粮草生意做的不大对头。”
夏文毕竟是男人,自来眼界就宽阔些,他温声道,“先前家里买米,每斗七八文,每石七八十文。今年涨了些,每斗十文,每石一百文。在有战事时,涨得并不算多。要知道前朝有记录的史书,一斗粮食七八十文的时候都有,不过,粮食涨到那个地步,百姓没的吃喝,都反了。所以,粮食不是寻常东西,粮价稳不稳,关乎朝廷安稳。相对的,粮食的利不能太大。我不大懂经商的事,以前也帮母亲算过家里的账。冯简用高利借了银子做军粮生意,军粮是量大价低,即便有利可图,去除他要支付的借贷利息,去除人工损耗、店铺开销、各处抽的干股,还能有多少?”
“再有,昨天你说的他成亲遍地洒钱的事,我也想了许久。”夏文道,“以前我学里两位同窗,因中午在学里用饭,一位同窗必是大鱼大肉,手上戴三五个宝石戒子,身上不是绸锻便是锦绣,恨不能天下人知道他家有钱。另一位同窗吃的跟我们都差不多,穿的我也看不出稀奇来,后来有一次去了他家里才知道他家里喝一碗青菜豆腐汤,做豆腐时放的水都是一大早从青城山神仙居那里取的山泉水,青菜是现掐的嫩尖儿,汤是放了干贝、海米、自家吃药材长了三年老母鸡等炖出来的高汤,就这样做一碗青菜豆腐汤,多么讲究。我想着,我也算见识过有钱人家,他家里办喜事也没这般遍地洒钱的。我总觉着,真正有钱的人反不会炫耀自己多么有钱,如冯简这样显摆,像你说的,他也不过才做了六年的军粮买卖,就算再暴发能暴发到何境地?要我说,他这根基能深到哪里去?倒显着有些外强中干了。”
赵长卿静静听了,笑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夏文握着赵长卿的手,笑,“你别打趣我,我是不想你太过操心费神。”
“何曾打趣你。”赵长卿道,“我心里也觉着冯简这生意做得叫人费思量,没人会做不赚钱的生意。军粮生意更不是小生意,冯简这生意具体怎么个做法,恐怕不是好打听出来的。”
夏文道,“要不,晚上回去问问父亲?”
赵长卿问,“公爹知道军粮生意么?”
夏文有些不好意思,笑,“父亲哪里知道军粮生意,他以前是县学的训导,算是小小公职。县城虽小,也五脏俱全,县里有粮商每年倒腾粮食,时常往县衙孝敬,父亲每年也有干股拿。粮食的事,父亲是知道一点的。”当时论罪,硬给他爹安了条“鱼肉乡里”的罪名,虽不恰当,其实该拿的,他爹也没客气。只是,人人都拿,说鱼肉,谁不鱼肉?
赵长卿不免问起先时夏家吃官司的事,具体什么罪名,发时如何判的案子。夏文也细细的同赵长卿说了。及至傍晚回家,夏文去问老爹粮食的事。
夏老爷这个年岁,自然有其阅历见识,问儿子,“好端端的,怎么说起粮食来了?家里粮食不够吃了?”
夏文道,“不是。”便把冯简与赵家的恩怨大致同父亲提了提,又道,“赵氏跟我商量,说再从庄子上选几个好手,阿武若考上官学,以后念书也有个书童。小玉也大了,添个丫环。娘这里也添个使唤的。”他爹有前科,就啥都不添了。
夏老爷心说,他这傻儿子真是有福,娶了这般能干的媳妇。夏老爷道,“你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