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暴雨总是突如其来。
低垂的夜幕渗透着一种压抑的昏暗,电闪雷鸣,侵袭而下,肆意妄为地摧毁着庭院里的一草一木。
这场雨已经下了有足足三天。
“大夫怎么样?!”
凝曲冲上去就抓住大夫,“我家小姐怎么样了?!”
蒙荃把她拉了回来,眼神看向萧珩,提醒她注意尊卑。
“启禀殿下,王妃乃是气血攻心,忧伤过度,加之三天未曾进食,所以身子有些虚。”
“蒙荃。”
“属下在。”
“跟大夫去拿药。”
“不不不。”大夫摆了摆手朝萧珩行礼,“王妃病之症结乃是心病,非药水能解。殿下,心病还须心药医,老夫告辞。”
蒙荃送走大夫回来的时候,萧珩一个人靠在明程房门外的走廊上。
“殿下你怎么了?”
蒙荃搀扶住有些摇摇欲坠的他,第一次,跟了他十几年,蒙荃第一次看到他竟然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无助,彷徨,哀伤,空洞。
像一个高贵的乞丐。
“怎么办,我好像,要失去她了。”
萧珩是笑着说完这句话的。
可是这样的笑,却让蒙荃觉得异常恐惧。
“听说豫王妃病了?”
谭沁之搀扶着张太后,有些同情地说道,“明二夫人不幸遇袭,王妃伤心也是难免。”
张太后撇了她一眼,有些不满,“长临怎么样?”
“世子一切安好。”
“嗯。”张太后点了点头,“这一次除去刘文方这个叛徒,长临做得很干净,替哀家好生照料他。”
“臣妾明白。”
“就是上一次没能除去那个沈韶,真是让人不悦。”张太后紧握丹蔻,她现在是看沈韶越来越不顺眼了。
“太后!太后!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太监匆匆来报,直接摔了个踉跄!
“慌慌张张干什么!”
“启,启禀太后,慕容世子,慕容世子,被撤去右将军之职了,咱们的三十万大军尽归许央!”
“你说什么!”
张太后脚下一软,直接往后栽去,“不,不可能!这不可能!若没有拿出一个让朝野相信的天大罪名他无权动哀家的人!”
太监看着张太后,哀叹摇头,“皇上还真拿出来了,太后还是造作应对为好。”
“什么罪名!是什么罪名!”张太后疯狂地吼道。
“诬害忠良,构陷王室。”
“混帐东西!他明逸算个什么忠良!不是把刘文方除掉了吗?他们哪里来的证据!”张太后近乎咆哮,“走!走!起驾大正宫!哀家要找皇帝问个清楚!”
张太后摇晃着繁重的凤朝服地朝前走去,脚下跌跌撞撞,俨然三魂没了七魄。
“慕容魏虽被阁去了右将军之位,但他一日留在京城,一日就是个祸害,朕终究还是不能放心。”
“启禀皇上,莫不如下一道圣旨,让慕容魏速回乾州封地,永世不得踏入京城半步。”
林固摇了摇头,“孟大人此法不可。”
“此话怎讲?”孟潮问道。
“皇上刚刚撤去了慕容魏的右将军之位,马上下旨让其返回封地,未免太显苛刻,落人口实。”
“诬害忠良,构陷王室乃是大罪,皇上肯留他一命,并且保存他乾州世袭爵位已是天大的恩赐,他还敢有什么怨言。”孟潮据理力争。
“孟大人息怒。”说话的是公孙贤,“他是不敢有什么怨言,关键问题也并不在慕容魏身上,而是在这天下悠悠众口上,皇上是仁君,此法确实不妥”
萧珏点了点头,“林大人,公孙大人所言甚是,孟大人的法子虽好却终究多了几分刻意,少了些顺理成章。”
“皇上想要顺理成章还不容易?”
萧珏看向久未发话的沈韶,“郡主有何高见?”
沈韶诡谲一笑,“他慕容魏虽久居京城,担任我大梁的右将军,但皇上别忘了,他还是乾州的世子,乾州七城的继承人,若是此时乾州侯有恙,他这个继承人不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回乾州了吗?到时候,皇上再出面略表安慰,还愁这天下会有什么微词吗?”
萧珏赞同地点了点头,“郡主高招啊!”
在场几位大人也纷纷朝沈韶作揖行礼,“郡主高招,臣等自愧不如!”
“豫王,你可有什么意见?”萧珏看向一旁的萧珩问道,见他有些走神,面色有些不满,“豫王。”
萧珩回神,“臣弟在。”
“朕问你对郡主的提议有什么意见?”
“郡主心思过人,臣弟没有意见。”
“那这件事就拜托郡主了。”
“皇上言重,能为皇上分忧也是微臣的福分。”
沈韶说完,十分合乎时宜地向龙椅上的人行了个稽首大礼,恭敬奉承之意尽显。
“启禀皇上,太后在求见。”
萧珏看了来报之人一眼,“不见。”
“太后娘娘说有紧急朝政要与皇上商讨。”
“糊涂东西!没看见皇上正忙着呢吗!”高全自小跟着萧珏,又身为太监总管,自然是十分懂得如今的形势,“还不退下去。”
“是是是。”那太监灰溜溜地跑了出去。
“不见?!他凭什么不见哀家!哀家是太后,他到底有没有把孝道放在眼里!不孝子!不孝子!”
张太后在大正宫外破口大骂,可侍卫说什么都不让她进去。
皇宫里的人都不是傻子,谁都很清楚,张太后已经势不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