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停在身前一寸,终于渐渐僵硬,最后凝固成一个停滞的姿势。月光寂静,在他的身下拉出一个长长的影子,幽暗的,那般消瘦。

更鼓幽幽,这座山水如画的灵京帝都,连更声都是以朱琴响奏,听起来,那般清脆悦耳,好似淡淡风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月亮升起,高挂,又再偏落,雨声于渐渐消逝,男人终于收回凝固的目光,缓缓转身,踏出了那座幽闭的宫门。

淡蓝色的锦绣衣衫拖曳过厚重的地面,像是苍老的手翻过泛黄的书页一般,一寸又一寸,记起了那么多逝去的日子。

房门被打开,尹玉枫抱着肩,靠在廊柱上,见他出来,突然抬头轻轻一笑。

东方少卿却好似看不到他,只是径直的往前走。

“殿下,精武馆的张太保来了两次,听说殿下淋了雨受了凉,特意准备了强身健体的药和一些练武秘诀在宫里等着呢。”

东方少卿并不答话,而是继续往前走,好似没有听到一样。

尹玉枫的声音却越发的轻快了起来,笑呵呵的说道“潇湘馆的舞姬湘湘,特意遣了丫鬟来送了很多贵重的伤药,说是给于姑娘治伤所用。”

“景逸宫的锦瑟夫人据说是去了南岩寺,要为殿下和于姑娘祈福。其他几宫的夫人们听说之后也纷纷跟去了,现在南岩寺的大和尚们可能都没有立足之地了,这些夫人们突然间一起向佛,真是一出胜景啊。”

“还有……”

夜风清凉,细雨也已经退了,两人后面跟着大批的侍卫宫女,只是都远远的缀着,不敢跟上前来。

尹玉枫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哎呀一声说道:“对了!刘大人的女儿下午也进宫了,听说了宫里的事,毅然留在了公主的寝殿内,说是要等殿下有空的时候前来请安。”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全无平日里的懒散和不正经。

尹玉枫一笑,笑眯眯的说道:“属下是想说,这么多有意思的事,殿下难道就没兴趣去瞧瞧吗?”

东方少卿没有说话,尹玉枫则眼梢一挑,笑着说道:“殿下,这可不像您呐。”

“我?”东方少卿嘿嘿一笑,声音里却全无一丝喜意:“我自己都快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样了。”

尹玉枫哈哈一笑,好似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这样丧气的话,可不像是从殿下您的口中说出来的。”

“指拂万千柔骨背,舌尝八方点绛唇。我的太子殿下,您何尝这样神志恍惚,何曾这般呢?”

清风拂来,道路两旁有大朵大朵被雨水浇的发黑的海棠,东方少卿站在树下,目光瞬时间变得十分悠远。好似有挣扎,又好似很平静,终于他转过身来,面上颓意尽去,又恢复了那么fēng_liú不羁的灵国太子的模样。

男人哈哈大笑一声,朗声说道:“说得对,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尹玉枫,传所有的夫人舞姬,集体去太子殿侍寝,所有的太保都来授教,那些念佛的也叫回来,赶明个把那佛堂拆了,重新建一座,就供奉……就供奉一尊欢喜佛,哈哈!”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尹玉枫默念半晌,随即笑道:“殿下,好诗才!”

东方少卿大咧咧的一乐,丝毫不讲廉耻的将别人的成果据为己有。

不消片刻,太子殿的方向就传来了一阵欢腾的歌舞之声,靡靡张扬,裙袖款摆,腰肢如水,酒香轻柔的飘荡而去,传向四面八方的清池水榭,女子娇柔的歌舞顺着水流缠绵流转,横跨整座宫殿,在每一个飞檐斗拱间飘逸摇动。

头花蔓袅,金樽酒不空,又是一个歌舞升平的夜晚。

榭水居的一座小阁下,两名年长的太医正在值寝,其中一个站在窗口,遥望着太子殿的喧嚣,叹息道:“原以为太子殿下重开了榭水居,还兴师动众的招来了所有的太医会诊,必是十分在意这位姓楚的女子。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啊。”

另一名太医长叹了一口气,如今正值盛夏,夜间凉爽,老人家穿的很单薄,微微闭着苍老的眼睛,闻言也不抬头,只是淡淡的说道:“还奢望天降红雨吗?不要妄想了,凝公主大去之后,哎…。”

窗边的太医显然了然,也是无奈的叹息。

夜风薄凉,吹起一层又一层的锦绣,这座奢靡的宫廷,掩埋了多少人沉寂的心事,又承载了多少人的哀愁。

抚琴声声,挑破了子夜的雾霭,拨乱了锦宫的玉尘,千年的古韵积淀之下,是滔天如水的奢华,和腐朽埃尘的寂寥。

连下了两日的雨,雨后,花树掉落,空气却是久违的清新。

因为这场无妄之灾,雪言的行程也被延误了下来,如今看来,似乎要等到东方少卿大婚之后才能伤好上路。而东方少卿当日任性的将欣月赶走,一时间更是在京城流传开来,虽然灵国和萧国都还没有正式的官面文书,但是萧国公主被灵国太子轰出灵京却是名副其实的事实。

霎时间,所有的眼睛都凝聚在萧国的身上,所有人都在静静的等待着萧国对此事会作何反应。

沉寂了多年之后,这只从不吭声的老虎,会如何对付大胆挑衅他权威的敌人呢?

山雨欲来风满楼,人们的呼吸都变得小心和宁静,生恐一个不慎,会惊起这一池静谧的湖水。

黎明前的黑暗,就这样,恐怖的安静着。

这天下午,雪言被小丫鬟们太出门晒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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