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翻春,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府中无论主子跟奴仆都脱下了厚实的袄子,换上轻薄的春衫。屈氏一大早便起身,整理妥当后连早饭也未曾用过便带着齐嬷嬷等人去了沈家田庄察看春耕的情况,乔珎也随行伺候。
沈家产业众多,一一视察是不可能的,只能随意选几个过去看看。费了近一日的时间才打道回府。乔珎与车夫坐在马车车厢外面,齐嬷嬷与屈氏共同坐在车厢里,摇摇晃晃中听里面主仆二人说起今年风调雨顺,田庄的收成估计会比去年翻番。两人高兴了一阵,又听屈氏低低叹气道:“再过几日恪儿便要去国子监读书了,也不知他能不能适应。”
“夫人,少爷那般沉稳的性子您还有何担忧的?奴婢相信他不会让您跟老太爷失望的!再者说,不是还有五少爷跟着一块儿去么,两位少爷不会被人欺负的!”齐嬷嬷轻笑着道出了屈氏心里真正的担忧。
屈氏嗔怪地看她一眼,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一月前,各省举荐品学兼优的青年送国子监读书的名单里赫然显示着沈宗恪与沈宗毓的名字!屈氏得知消息大喜,连声告着“祖宗保佑”!进了国子监,就表示两个孩子在追求功名的路上要少走许多弯路,何况这背后还有贵人相助。
乔珎无意偷听她们的对话,那声音自然而然的飘进了耳朵里。视线注视着前方的道路偷偷撇了撇嘴,凭她对沈宗恪的了解,那人去了国子监定会被人孤立的!谁让他天生一副高冷的模样呢?
正想得出神时,迎面驶来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车夫一看那车檐上挂的刺绣图案便知是曲家的,遂回头隔着帘子问里面:“夫人,咱们遇上了曲家的马车,道路不够宽敞,是否要避让?”
“嗯,先让他们过吧。”这世风,官永远比商地位高。屈氏没有多加考虑,直接选择退一步。却不想车夫刚要驱车后退,对方马车里传来一道娇嫩清脆的女音:“请沈夫人先行吧,龙叔,我们往后退。”
闻言,大伙儿都愣住。屈氏与齐嬷嬷对视一眼,继而撩开车帘冲对面微笑道:“这如何使得!还是请姑娘先行吧。”
对方也在此时撩开车帘,圆圆的苹果脸上露出可人的笑涡来。“沈夫人千万莫跟我这小辈客气,否则要折煞惜锦了!”
屈氏再次愣住,忍不住打量眼前的姑娘。模样确实乖巧可人,对人也彬彬有礼,实在很难让人把她跟别人口中那般形象结合起来。
“原来是曲小姐,果真是个标志的女娃娃呢。”虽然不喜她夜闯儿子卧房一事,但此刻看来她确实是个好姑娘。没有寻常女子的扭捏,也不小家子气,所以她还是客气的夸赞了对方两句。曲惜锦显然很在乎她的看法,听见赞美之词,感情却并没有多真诚,她不免有些失望。不过很快便恢复正常,对着屈氏微微屈膝行一个小辈礼道:“多谢沈夫人赞美!”
随后曲家马车退后,让出一条道来给沈家马车先行一步的机会。望着那低调朴素的马车离去的影子,曲惜锦无精打采地垂下肩膀对着马车里的人道:“她是不是不喜欢我?”
“……唉,早与你讲过,这事要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这般任性的上别人面前去混脸熟,哪能有什么效果?”曲惜颂头痛地揉着额角,恨铁不成钢地瞪妹妹一眼。见她少有的快哭出来的表情,又心软了。拍拍她的脑袋劝慰道:“别灰心,沈夫人只是还不明白你的心思。要换成你在路上碰见个不熟的人,能莫名其妙就对他有什么想法?”
“那怎么办?我总得找个能跟沈宗恪长期见面的理由吧?否则怎么培养感情?”
“再等两年吧,你还小,他也准备入国子监读书,至少近两三年内不会说亲。”
“那可不一定!”女孩儿撅着嘴捧着脸烦恼道:“他都弱冠之年了,顶多两年沈夫人就会为他张罗亲事了!”
曲惜颂苍白的面色露出一抹无奈,他这个妹妹,就是性子太娇纵了!哪有女子这般纠缠男子的?兄妹两人还在争论着此事,乔珎却一直被某个问题闹得脑袋都大了!
曲小姐很眼熟!特别是那双眼睛,非常眼熟!但她就是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答案仿佛在向她招手,她却一直看不见!这种感觉真是……让人茶不思饭不想啊。
坐在荷塘边的石阶上凝神回忆时,小松推她肩膀一把:“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天下长得相像的样貌多了去,就一双眼睛眼熟,做什么要费这劲儿!”本来脑子就不好使,再憋坏成了痴儿怎么办?后面一句话只能腹诽,说出来的话可能会被她打死!
“啊啊啊!!不想了!去她的曲小姐!”抱着脑袋揉了几下,干脆放弃。小松说得对,天下长得像的样貌那么多,有时人跟狗都能撞脸,她做什么非要跟一双眼睛过不去!
“回厨房吃饭!”恨恨地拍一把大腿猛然起身。小松不可思议的望着她,问:“你才吃过饭不到两柱香的时间又要吃?莫不是成了猪?”话音落下仅一瞬,脚背便让她给狠狠踏了一脚!痛呼一声兀自抱着脚揉,只见她潇洒转身的模样,嘴里小心骂一句:“死丫头!”
时间很快到了国子监新生入学的这天,沈夫人命人大包小包为儿子整理好,沈宗恪一看,竟有整整三大挑子!嘴角抽了抽,对屈氏道:“母亲,儿子去国子监读书,还是一切从简罢。”
“你别嫌母亲给你准备得太多,都会用得到的!”说完又让齐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