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上,江偌躺在陆淮深怀里,宫缩和阵痛频繁,惊吓过后人也昏昏沉沉的,陈山的目光就没从她脸上移开过。
那目光让陆淮深很介意,犹如自己的领域被人觊觎。
哪怕只是觊觎。
加之陆淮深本就没有因为江偌的话而对这两人消除敌意,漠着脸朝他说了句:“再看眼睛给你挖了。”
陈山故意刺他,似笑非笑说:“我在岛上天天看着她,一双眼睛可能不够挖。”
那样子,别提多贱。
陆淮深看向陈山旁边缩头缩脑的许浪:“那就把他的也挖了填上。”
许浪坐在写着“police巡捕”的直升机里,本就浑身不自在,看看陆淮深又看看陈山,简直一口老血呕出来:“关我屁事啊?”
这陆淮深言行举止看起来就不是善茬,他真怕他干得出这事。
许浪看了眼江偌,还是一言不发,垂着眸抓着陆淮深衣襟。许浪心里极不爽快,好歹山哥帮她这么多,此时她居然一句话也不帮。
江偌那时精神崩溃过后,脑中嗡嗡作响,除了要忍受痛处,还担心孩子会出事,飞机上还有螺旋桨的杂音,她根本就没心思去注意听他们在说什么。
陆淮深想的是,既然是江偌答应了别人的事,也不好反悔。可江偌只说,帮他们脱身,没说离开岛上后不能抓他。
江偌被绑架,他和他的同伴都是参与者,浪子回头依旧是浪子,绑匪良心发现难道就无辜了?
陆淮深打算先将江偌安顿下来,再找陈山二人算账。
可陈山估计是猜到他所想,所以下飞机根本没多留一刻,但是离开前还特意多看了江偌两眼。
江偌见陆淮深久不应声,有不好的预感,她说:“你放过他们,嗯?”
低低软软的一声“嗯?”,陆淮深还有什么不答应她的理由?
天知道这声“嗯?”,过去那段日子,在梦里都是奢求。
陆淮深见输液管里没血了,这才重新上了床,把她抱在怀里,“他们已经走了。”
“去哪儿了?”
“你想知道?”
“不想。”随便他们去哪儿,是生死是死,是好是坏,都与她无关了。
江偌想问其他人抓住没有,比如瘦猴他们,又比如留在岛上那两个人,还有陈大娘。
但她一想就头痛,没由来地变得很焦躁,感官似乎变得格外灵敏,陆淮深伸伸腿,她都会惊一下。
鼻尖还传来似有似无的血腥味,她努力地靠近陆淮深,尽量让自己只闻得到他身上的味道。
陆淮深见江偌皱着眉在他怀里翻来覆去,压着她肩膀,“怎么了?”
她神色不安地问他:“你有没有闻到血腥味?”
“没有。”陆淮深躺平了身子,一手搂着她,一手放在身侧。
江偌没放弃,她笃信那血腥味是真实存在的,动着鼻子在陆淮深身上闻来闻去,靠近他左臂的时候,发现那味道更大了。
她愣了一下,去抓他的左手臂。
陆淮深抬起手臂避开她的手,低声安抚:“你是不是不舒服?睡一觉就好了。”
江偌根本听不见他似的,紧紧抿着唇,铆足了劲,执着地去拉他手臂。
陆淮深察觉到异样,没再抗拒,让她成功抓住自己手,撩开衣袖。
他手臂上绑着纱布,表面已经被血丝浸红。
“怎么回事?”江偌紧紧盯着他的手臂,可又像是透过他的手看到了其他东西,呼吸渐渐变得粗重艰难,好似缺氧,极度痛苦,接着手开始收紧,指甲嵌入他的手背。
陆淮深发现她眼神没焦距,他拍拍她的脸,“江偌?”
“怎么回事?”江偌这话是反问自己,她被自己吓了一跳,紧皱着五官看向他,“我好像呼吸不上来……”
陆淮深立翻身而起,按了铃。
护士没一会儿就过来了,陆淮深把她放在床上,轻言安抚几句,江偌呼吸渐渐平定下来。
护士得知了江偌的情况,立马找来了值班医生。
值班医生了解之后,不能立刻下定论,让陆淮深继续陪着,平复她的心情,让她睡一觉。
刚好江偌打完点滴,护士来取走吊瓶,陆淮深给她放她平日睡前听的胎教钢琴曲。
江偌满心疲惫,能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常,她也无法控制。
她侧躺着,眼泪滑过鼻梁,她揪着陆淮深的衣摆问他:“我怎么了?”
陆淮深用手指刮去她脸上的泪痕,柔声安慰:“就是太累,受了惊吓,睡一觉就好了。睡醒起来,我们就回去。”
“嗯。”江偌应着,却还是睁着眼,一点也没想闭眼的意思。
陆淮深拍着她的背,哄小孩似的,她睡不着他就陪她说话,但说的完全无关于这场意外,和这场意外有关的人。
江偌问:“回去之后可以喝一口可乐吗?”
陆淮深很严格:“只能喝一口。”
江偌又说:“昨晚是除夕。”
“对。”
“今年我错过了团年饭。”
“年味还没过。”
她摇头:“不一样了。”
“还有明年,和之后每一年。”
江偌没说话。
陆淮深说:“明年还可以多一个人跟我们过。”
陆淮深说完一低头,刚给她擦干的脸,又是满面湿痕。
江偌现在只担心这孩子还能不能健康出生,做完检查医生说的话,她听得很清楚。
她现在的情况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