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常由眼睛里面的泪花,毒不死也抹了一把眼睛,“哎,老了,老了,不中用了,你看我这泪水和尿意一样控制不住。”
感觉到自己内心的动摇,毒不死轻轻地摩挲着常由的头顶,“我哥俩一生没有子嗣,有你这么个徒弟也算是上天对我二人的不薄。知足啦。”
毅然站起身来,毒不死决然地走出了云府的会客厅。
关上门的瞬间,毒不死看到常由恭恭敬敬地跪在会客厅的中间,额头紧紧地贴着地面,泪水将地上打湿了一片。
“老夫不是一个能够照顾别人的人,一辈子只知道用毒,别的真的不在行啊……好孩子,别怪我……”
一代毒王“毒手活佛”毒不死从此在世人的眼前失踪,再也无人能够找到。
掐算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时辰,日头也越过了天空的最高点开始逐渐西下。
云篆走入会客厅,看到常由萎顿在地上,手中拿着师傅和师叔两个人从小佩戴不离身的长命锁,泪珠滴答滴答地落在两块镶嵌在一起的金锁之上。
云篆蹲在常由的身边,语气轻柔地问道,“毒不死离开了?”
“嗯。”常由点了点头,抽了抽鼻子。
“我知道你不叫常常有,而是叫做常由。你师傅是当世第一神医医不活,而你师叔则是‘毒手活佛’毒不死。这两个人都是世界上最不能招惹的人。现在他们两个人一个离世一个隐世,只剩下你了。”
听到云篆的话,常由心中更加悲痛,将脑袋紧紧地窝进双臂之中,抽泣起来。
“你师傅师叔两个人,一个救过无数人的性命,一个从来不用毒杀人,都是天底下的菩萨一样的人物,现在他们都去了,你也应该像你师傅和师叔一样,济世为怀才行。”云篆仿佛是在教育一个迷途的孩子。
“我师傅说……这世界上的人,各人有各人的命运,很多时候是强求不来的,该你救的时候,自然要救,不该救的时候,救了也没用。所以他老人家才说,‘不和阎王抢人头’。”
云篆愣了一下,心中苦笑了一声。
没想到这个常由看起来是一个老实的孩子,可是却将他师傅的话全都记在了心里。
医不活是什么人?不管他心性如何,可是能够成为天下第一神医,至少脑子是绝对不笨的。想必医不活早就已经知道了在他身后,他的这个徒弟就会成为各个势力争夺的对象,所以各种预防的话早就已经灌输进了这个孩子的脑子之中。
而偏偏这个孩子又是个死心眼,心里面只念着他师傅一个人的话。
看来想要说动他去救人是难上加难了。
叹息了一声,云篆又说,“不管你如何理解你师傅的话,现下就有一个人命在旦夕,你救还是不救?”
常由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说,“我救,师傅他老人家虽然总是说不与阎王抢人,可是见到濒死之人,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把那个人救回来。他老人家说,这是当大夫的功德,也是当大夫的罪孽。”
云篆玩味地看着这个相貌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年轻人,心中暗暗后悔自己低估了这个年轻人心境的深度。
“好,那么事不宜迟,请随老夫来。”
常由收拾起自己的心情和师傅师叔留下来的长命锁,随着云篆登上马车,朝姚府行去。
在路上,云篆不时打量常由,发现这个年轻人依然没有从悲伤之中走出,愣愣地坐在马车的车厢之中,时不时好像就想起来了什么事情,眼眶便红了起来。
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孩子啊,云篆心中评价说。
“你师叔和你师傅有没有嘱咐过你什么事情?”云篆问道。
“师傅让我去一个遥远的地方开一个小医馆,师叔也赞同我师傅的安排,他没有嘱托我什么事情。”常由想了想,却想不起来毒不死曾经交代什么事情。
在他的心目之中,《毒经》早就已经被他当成了一本普普通通的经书了。
云篆之前听毒不死说他并没有见过医不活这个徒弟,所以自然也没有料到毒不死竟然就这么轻易地将他毕生所学的根基交给了这个他从未谋面的年轻人,所以也就没有过多怀疑。
马车速度很快,转眼间就来到了祐京城西边的姚府。
姚彦承亲自来到府外迎接,对常由百般殷勤,让没有见过太多大场面的常由有些无所适从。
好在因为担忧姚瑞宁的病情,开始的欢迎场面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进入了正题。
然而常由一进入姚瑞宁的房间,只是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就凝重了起来。
姚瑞宁的伤情比他料想的还要严重得多。
不仅仅是胸骨完全碎裂插入了诸多脏器之中,而且身体里面的血液都已经快要流空了。如果不是七日续命散在强行吊着一口气,这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我需要血。”常由为难地说。
“血,可以,我就有。”姚彦承将自己的胳膊露出来,上面青筋暴露,足见血量充足。
“不,你的血可能不行,需要他母亲的血。”常由的脸上浮起了痛苦之色。
“可以,你等一下,我这就去叫夫人过来。”姚彦承看到姚瑞宁有希望被救活,立马便张罗起来。
“我不想救……”常由用如同蚊呐一般的声音说。
“什么?”姚彦承的声音拔高起来,如同是一种受伤的老虎在怒吼。
“我不想救这个人!”常由的神情坚决起来。
云篆走过来,劝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