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仲想推举公子纠为国君却功败垂成,这不是管仲能力不足的缘故,而是没有遇到很好的时机;父母家人在齐国遭到杀害,他没有露出悲伤的神色,这是审时度势的结果,因为他知命,所以能有所权衡;戴着脚镣手铐被关押在囚车里面而没有表现出羞惭的神态,这是因为他善于自我裁度审查,故对这个结果安之若素;改为侍奉对他礼遇有加的齐桓公,是因为他懂得奉时变通;不为公子纠一个人放弃自己的生(性,故生、性互训,即两字为通假字)命,是因为他能够权衡生死的轻重。君子朝闻道夕死可矣,却未有死于一人之说,子路,你一定要谨记这一点!”
“此外,公子纠没有成为国君,因此管仲就不算是公子纠的臣子。如果对比管仲和召忽两个人的行为,前者看起来像是趋利避害毁灭了仁德,但实际上管仲的才智超过了他的仁德,因此能够立下不朽的功业;后者看起来像是追求仁德而死,但实际上做的太过分,反而伤害了仁德,因此并不值得称赞。”
子路对老师的一席话感到震惊,确实有醍醐灌顶的感觉,只是要他一时接受这样的新奇说法还有些困难。不过他也并非不能理解,否则他就不可能在鲁国催促自己老师离开鲁国了。
过了几天,子贡听其他同门讲述了子路询问管仲的事情,便也来了兴致。因为按照时人的见解,皆谓管仲所失在于太过奢侈,晏平仲之失在于太过节俭。
子贡对此种流行看法不是很满意,恰巧老师对子路问题的回答合于自己的心意,于是过来询问老师:“与其说两人都有自己的缺点而对他们一概否定,还不如我们将他们都看作贤者,比较一下彼此谁更贤能一些的好,老师,您认为两个人谁更加贤能?”
孔子知道子贡对时人的看法不满意,而是有他自己的主意,因此,孔子打算也将自己的理解说给子贡听:“管仲盛放粮食的器皿簋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帽子上面的带子则使用天子才能使用的朱红色,大门前面立着天子诸侯所使用的影壁,堂上的土台上放着天子诸侯在特殊场合使用的土台,屋顶上面有雕刻成山形状的斗拱和绘制水草纹路的房梁短柱。”
“所以,他虽然是一位贤能的仁德大夫,却在礼上让居于上位的君主为难。晏平仲祭祀他的祖先,所供奉的猪腿太少以致于不能掩盖豆这个礼器的顶部,一件狐皮做成的大衣整整穿了三十年。虽然他同样是一位贤能而有仁德的大夫,但从礼的角度看,这样的节俭很让处在他之下的下属官吏们为难。真正有才德的君子,应该考虑到这个问题,对上既不能僭越,对下级也不能逼迫太多。”
子贡听后大喜,便将这些话记录了下来。
一旁的冉求等到子贡和孔子的对话结束后询问道:“子路和子贡都谈到了齐国的事情,那么我就来问问鲁国的事情吧。这里我想询问老师的问题是,臧文仲这个人怎么样呢?他应该算是知礼的人吧?”
孔子反问道:“求,你的理由是什么呢?”
冉求不慌不忙的解释说:“过去臧文仲主持我们鲁国的国政,制定了很好的礼法制度,垂示法则,他的影响直到现在都没有消失,人们还记得他,享受着他制定的礼与法律制度,所以我认为他应该是一个懂得礼的人。”
孔子正了正神色说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从前,夏父弗忌违反了昭穆的制度,那时候他主持祭祀先公的庙祭,因为尊崇僖公,就按照自己的喜好升僖公的享祀之位在闵公之上。但按照正常的程序看,应是闵公在僖公之上才对,所以当时的人们都抨击这种失礼的行为是逆祀。臧文仲明知道这种行为不对,却假装不知道,不进行劝谏,反而在灶台前烧柴祭祀灶神。”
“所谓的灶神其实是年老的妇女们祭祀的对象,只需要用瓮盛上食物,放上酒水,根本不需要烧柴来祭祀。所以说,礼的制度就像是人的身体一样,身体不完备,称之为‘不成人’。礼制上面做的不得当,就像是身体不完备一样。”
冉求惊讶道:“这些事我还没有去了解,看来我真是太着急了。”
冉求话音刚落,子路就走了进来,此时他已经完成自己的工作。
“夫子,真是谢谢您前些时日的教诲,现在我的工作和改革措施都比较顺利。”
子路又同其他师兄弟们一一打了招呼。
子贡问道:“是不是又有什么问题来请教?”
子路点点头,说道:“现在我的工作进展虽有成效,但我还需要知道如何对待朋友以及城中的百姓。”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子路露出了笑容道:“刚才我听冉求说到臧文仲,便想起来他的孙子臧武仲了。大家知道,我好长剑,过去尤喜战事,以前听老师谈到过臧武仲,没曾留意,现在想来,颇多疑问。”
孔子点点头示意子路说下去。
“臧武仲曾经率领军队和邾国人交战,两军相遇后我国的军队失败了,许多士兵因此阵亡,但是臧武仲没有受到任何惩罚,难道古代的礼法中有这样的规定?”
孔子摇摇头,说道:“凡是给别人指挥军队者,如果军队出现战败的情况将领就一定要谢罪自杀,凡是给别人掌管邦国城邑的人,如果出现了社会动荡,就一定要逃亡于其他国家。这是古代的政令制度。不过,只要这些人的君主还活在世上,并参与了这些事情的决策,那么大臣就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