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伯纶哈哈大笑起来,道:“确实如此,确实如此!”
在国朝三百年的历史中,与西方的交往就从未中断过,西班牙、荷兰与葡萄牙这三个走在大航海前沿的国家更是重中之重,与西班牙、荷兰劣迹斑斑的历史相比,葡萄牙与中国的交往虽然偶有龌龊,但总体仍是向好的。
嘉靖元年的时候,大明曾敕令佛郎机归还马六甲的领土,却被佛郎机人无视,两大帝国就此展开了碰撞,第一个占领中国领土兵宣示占领权的佛郎机人在大明朝廷还未曾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命丧中国海盗之手。
正德年间,佛郎机人占据东莞外的屯门岛,筑城掠民,买通太监觐见皇帝,以至于正德皇帝死前曾说:“进贡夷人,俱给赏,令还国。”然而,继任的嘉靖皇帝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不但囚禁了那个嘲笑中国人用筷子吃饭,认定中国软弱,十艘船就能征服整个海疆的皮列士,还在屯门与葡萄牙人大战一场,并且取得胜利,继而是西草湾海战,然后在双屿、金门两次,大明消灭了佛郎机和帝国海盗的势力,两国龌龊终于结束,而大明也从对手那里接触了佛郎机炮。
自此以后,佛郎机人终于改变了以往骄纵的态度,协助大明抓捕海盗,两国找到了共同利益,以至于时人称赞佛郎机人‘未尝为盗,且为我御盗,未尝害民,且利于吾民’,正因此,佛郎机借口晾晒货物,进入濠镜。
与日后中国人认为澳门成为了葡萄牙人的殖民地不同,在大明一朝,未曾放弃在澳门的权力,仍有官员管理,收取赋税,葡萄牙人也会每年支付五百两的地租,在天启年的时候,广东尚能年入两万税金。
至少在这个时代,佛郎机人在大明眼中仍然是友好外邦,在大明对抗东虏之中,佛郎机人帮忙训练炮兵,并且派遣雇佣兵参战,在许多明军投降的时候,佛郎机人的雇佣却有很多为帝国战死,也有不少被孔有德掳到辽东,在乌镇哈超之**职。
如此林林总总,足以说服最顽固的大臣,与佛郎机人合作,而不是与西班牙、荷兰人合作,当然或许有人会提出海禁,但这种人多半会被踢出官员队伍。
“王爷,今天下午的军机处会议,由您主持,时间快要到了。林天奕提醒道。
孙伯纶叹息一声,站起身来,说:“今日这关怕是难过咯,到底是我能舌战群儒,还是被唾沫星子淹死,我也是不知道呢。”
牧锋却道:“若是没有将主爷,那些阁臣还不知道死在哪个流贼的刀下,若是他们敢造次,末将斩了他!”
孙伯纶笑了笑,走出了大都督府,一路进了皇宫之中。
军机处里的气氛凝重,两侧的书吏都是闷头工作,偶有起身的,也是小步快跑,生怕发出声音,惹了中间坐着的几位阁臣的不满,如今内阁之中,分为三派,周士奇这类秦王铁杆,陈新甲居中不言,吴甡却总是站在与秦王的对立面,常常吵的天翻地覆。
孙伯纶踏步走了进来,众人皆是起身以示尊重,孙伯纶看了一眼屏风,发现一脚的灯亮着,知道皇帝坐在后面,躬身一礼,便坐在了首位。
会议依旧从常务开始,仅仅一个时辰,就把最近的大事定了下来,一如既往的高效率,把各类的命令、文书交给了两侧的书吏,军机处一时安静下来,许久的死寂终于被吴甡轻咳一声打破,吴甡道:“秦王殿下,朝鲜的事情也该给众臣一个交代了吧。”
孙伯纶拿着碗盖,在茶碗上滑动着,淡淡的问:“朝鲜?朝鲜有什么事情吗?”
吴甡见孙伯纶这个时候还在和稀泥,忽然提高了声音,问:“东厂与大都督府到底在朝鲜密谋了什么,如今朝鲜士绅、官宦与商贾多被屠杀,成了人间地狱,朝鲜三千里河山,数百年文明,一朝沦丧,难道秦王殿下就什么都不知道吗?”
孙伯纶道:“朝鲜的事,与我大明何干?”
“朝鲜乃是大明孝子,与国朝三百年交往,义则君臣,恩犹父子!”吴甡气的胡子跃起,咬牙说道。
“嗯哼!”低沉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出,是皇帝在用这种手段制止两位重臣的争吵。
陈新甲道:“兵部收到的消息,朝鲜的宗室遭到东虏屠杀,李倧直系子嗣,只剩李溰与麟坪大君二人了,此二人尚在前些时日朝廷发布的讨逆檄文之中,日后平定东虏,二人定要明正典刑,如此.......李氏一族,再无人继承朝鲜王位,此事,秦王殿下不会不知道吧。”
众臣都是看向了孙伯纶,周围书吏、机要的耳朵也是竖起来了,却听到孙伯纶高声说道:“无关人等退下!”
军机处众人皆是诧异,孙伯纶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命令。
书吏都起身,放下手中的工作,缓缓退出了大殿,只有几个记录会议的机要员犹豫不决,林天奕起身走了过来,合上他们的会议纪要,说:“接下来所议,不得记录,诸位都退下吧。”
很快,军机处只剩下了一干重臣和屏风后的皇帝,孙伯纶道:“陈大人刚才所说,是我干的!”
“什么........秦王你.......。”吴甡气的眉头都是竖起来了,他的手颤巍巍的指着孙伯纶,吐出胸中一股浊气,喝道:“你这是窃夺朝鲜社稷,此乃......此乃........。”
吴甡却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罪名定罪于孙伯纶,而众臣却没有丝毫诧异,孙伯纶连大明朝廷都能抢夺,区区一个藩国算的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