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信理了六娘之事,但对高熲仍有安排,便又招来了高宾。
三日后,国子学休沐日,高熲回到独孤府,就见父亲高宾喜气洋洋的走到门口迎接他,笑道:“昭玄,为父正有一大喜之事要告知于你。”
“父亲有何喜事?”
高宾哈哈笑道:“承蒙郎主不弃,特赐独孤姓于我,从此以后我们就跟随郎主姓独孤了!昭玄,以后你便是独孤熲啦!”
高熲心头巨震,浑身都僵硬起来,他的面色渐渐发白,眼前和耳朵都仿佛蒙住了一层阴影。外界的影像、声音全都变得缥缈无力,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了。
同姓不婚,独孤信既赐同姓于他,那就是说,他和伽罗再无可能了吗?
他心底的失落一层又一层的涌上来,几乎要将他溺毙,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绝望!哪怕知道自己和伽罗身份有所差距,但他总以为,只要自己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那个明媚的少女就会多看他一眼。可是现在,或许她会看向自己,但除了“兄妹”之情,绝无其他。
高宾看着儿子发白的面孔,担忧的问道:“昭玄,你怎么了?”
高熲用力挤出一丝微笑,低声说道:“无事,许是中了暑气。”
高宾点点头,告诉他,今夜独孤信特意给他们设宴庆祝。并道:“你先歇息一会儿,缓过来之后再去赴宴,莫要失了礼数。”
高熲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在榻上,头脑一片混沌。
得知高熲被独孤信改姓独孤,伽罗先是有些忧虑,毕竟能传承自己的姓氏怎么也好过用别人的姓氏吧?但是崔氏却和她解释说:“他们虽出身渤海高氏,但并非嫡枝正宗,既然投在你父亲门下,那便视你父亲为主。郎主赐姓名,对僚佐来说,是荣耀之事。”
言外之意,虽然没有明说,但独孤信俨然把高熲当做自己的义子了。
如此,伽罗便转忧为喜,说道:“儿还想着毕竟隔了一层,这样一来,昭玄就是我名副其实的兄长了。”
崔氏笑道:“那你就把他当做亲兄长那般敬爱吧!”
“是!”伽罗应下,又道,“今晚筵席,用新酿的枇杷酒可好?”
崔氏自是无有不答应的,这个女儿虽然在女红上略有欠缺,厨艺到是不错,也能想到新奇的点子,想来日后去了婆家,不至于被轻视。
除了枇杷酒,伽罗另有要送给高熲的,是一把折扇,此时名为腰扇或叠扇。
扇骨是竹制的,她自己做不了,吩咐匠人所做。但是这扇面却是她自己亲力亲为,用现代技法画了一株兰花在上面,空白的地方可以留给高熲自己题诗词。
只是今日已经晚了,明日再送给他。
伽罗满心欢喜的等待着晚上的晚宴,崔氏见她如此高兴,想到那日高熲的回眸,大约只是他一个人的心意。还好郎主及时做了决断,若不然将来六娘和伽罗之间,龃龉就会更深了。
可是六娘却不会这么想,她原本在禁足,郭氏忽然告诉她,要她打扮得当,参加今日的晚宴,她打听之下才知道,这晚宴是为高熲所设,而高熲,已然成了独孤熲!
“为什么?为什么?阿爷为什么要让他姓独孤!”六娘咬着嘴唇,浑身颤抖个不停,她不相信!难道仅仅是因为她对高熲起了别样心思吗?
那日郭氏教训她的话言犹在耳,仿佛耳畔响起的一个又一个炸雷,又仿佛自己被沉浸在冰冷刺骨的寒潭里,从外到内,无一不寒凉彻骨。
这家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把伽罗当做掌上明珠,却都把她弃如敝履!难道她就不是他们的女儿吗?难道身为庶出连自己选择的权力都没有,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斩断她唯一的希望吗?
她好恨啊!
她恨自己庶出的身份,恨郭氏和独孤信不给自己机会,而最恨的则是伽罗,恨她的存在夺走了她本该有的一切!
殊不知在独孤信眼中,子女都是他的子女,并无嫡庶之分。更何况就算六娘不是庶出,也断没有自己左右自己人生的道理。这个世间,哪个人的婚姻和未来不是托在父母的手中,哪有自己做主的?
可六娘如今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哪里还能想到更多?她只知道自己的未来不如人意了,只管一味的迁怒伽罗,憎恨伽罗!
而她的恨意不曾逃脱身边侍女的眼睛,这侍女是郭氏所给,自然效忠于郭氏。她早就看出六娘的不对劲了,当即就想郭氏禀告。郭氏沉吟片刻:莫非这其中还有她不知道的故事?便命那侍女好好盯着六娘,随时来回报。
到了筵席上,独孤信这次没有隔开男女席。他高坐主位,崔氏和郭氏分别坐于两旁,随后便是今日的主角高氏父子。其余子女则依次按照年纪分坐两旁,伽罗正好和六娘面对面。
刚一坐下,伽罗就感觉到两股含恨的目光恶狠狠的盯着她,她抬起头,就见六娘目露凶光,她却莫名其妙,暗道六娘被狗咬了。
可是转念一想,高熲被赐独孤姓,那也就是六娘的阿兄了,难怪这幅样子。不过,这是阿爷的决定,她恨自己做什么?难道她以为自己可以左右阿爷的决定吗?真是不可理喻!
伽罗干脆无视六娘,专心致志的吃着眼前的食物。今日有她新酿的枇杷酒,比去年的要甜,她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待枇杷酒倒满了所有人的杯中,独孤信特意说了这酒的来历,高熲不由自主的看向伽罗,伽罗回以一笑。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