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大丞相觉得我瞒着你什么了？”慕容雪被他戳中痛点，一发怒不可遏，“在背后捣鬼？于我又有什么好处？小霜的身世揭出来，难道还是给我长脸的事情？我孤身一人，无夫无子，无亲无故；所有一切皆是先帝恩赐，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若要做这种事情，我图个什么？”
云熙敬没料到她反应那么大，深悔自己方才说错了话，体贴安慰她道：“我与含秋，还有韩青城，都是你的亲朋故旧，不要说无亲无故那样丧气的话。”
“我算你哪门子亲人？要说在背后捣鬼，你云大丞相倒比我有动机。”看云熙敬一脸莫名，慕容雪衔哂道，“你虽没有女儿，难道整个云氏都没有适龄的小姐了？煦敬大哥虽隐居山野，非显非贵，但毕竟是你云大丞相的亲兄长。没记错的话，他将怀信过继过来之前就已有两子一女，后来，又添过女儿吧？你就从未想过将自家的侄女推上后位？”
云熙敬乍听得此问一脸震惊：“你怎么会那么想？”
慕容雪恨恨道：“我不会那么想，但保不齐别人会那么想。此事你若不明白拿个主意，难怪别人想到别的地方去，疑心你即使做不成王莽，难免不是第二个曹孟德。后位之争，还宜尽早决断。况且拖得久了，地方豪强和封疆大吏要是再搅和进来，只会更加棘手。”
云熙敬会意慕容雪此话背后所指，拧眉低首不语。
事情至此，已成难局。
中宫皇后，品性贤德自不必提，八字相合也不论，单说出身一项，就代表着她们背后的势力。
这张单子上的名字大略可分成两部分。其一以韩絮因为首，她们的背后是当初跟随先帝南征北战创下基业的开国元勋，虽则多有凋零年迈，却仍是朝廷的中流砥柱。另一派则是慕容雪刚刚所指的本地豪门士族，他们久居于此，具有不容小觑的实力。朝廷既要拉拢他们，又必须防范他们。后位之争，暗地里实则是这两大势力的政治斗争，也是将来政坛格局的风向标。
以最优于朝政的角度考虑，如若本地豪门上位，将来极有可能造成外戚干政，把持朝局。同时也会寒了老臣的心。韩青城手握重兵却不恋栈权位，于陛下又曾有救驾之功，在老臣元勋之中既有威望，又足以震慑新贵权宦。加之韩絮因资质绝佳，所以从各方面来看，她都是入主中宫最合适的人选。可是事到如今，哪里去寻第二个韩絮因？
“其实还有另一个办法。”慕容雪见云熙敬只顾沉思，遂打破寂静道，“索性选一个家世普通的。”
陛下还年轻，将来后宫充盈，争斗在所难免。尽快扶植皇后生下太子，倒也是一途。
慕容雪扬一扬手里的纸：“依我说，皇后的人选也未必就一定要从这个名单里出了。”
“你是有看中的人了？”云熙敬饶有兴趣。
慕容雪一双明眸浅浅含笑，提起笔仿着云熙敬的字迹在折子最末处又添了一行。
云熙敬看后在屋中踱了半晌，方摇头失笑：“原来你费尽心机瞒着我准备了这样一步好棋。”
他虽然说“好”，语气里却全不是赞誉激赏，面上亦是喜怒莫辨。但是慕容雪知道，他也许只是无奈，因为他实在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慕容雪吸了吸鼻子，将一丝涌上的泪意强逼回眼眶，走过去立在了云熙敬面前：“我对你也许有所隐瞒，但是绝不会有欺骗。先帝的知遇之恩我一刻也不曾忘怀。这一片基业、一揽江山，我会竭尽全力去守护。你一定要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齐，为了陛下……”
她顿了顿，在心里续道：也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