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说,做人不能让老实人吃亏……
墨儿默默地将包袱里最后的一件包了一层又一层的翠色丝衣翻了出来,这是她身上最后一件值钱的东西了,至于为什么割发卖,也没舍得拿它去典当,是因为这是她这是对腾哥哥的思念了——
衣裳是腾哥哥的,她从军营穿回来的,当时别的都还了,独这件也不知怎么就给落下了,因是贴身衣物,虽然给她时,腾哥哥从未穿过,但……
她拿出来,难免不惹人遐思,尤其馨儿,她那人心细如发,若是知道,这以后要是疑她和腾哥哥婚前有点什么,她担心,腾哥哥会被嫌弃!
可这东西一直搁在自己手上,将来又怎么说清楚呢?
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拖泥带水的墨儿,将大大大的丝衣重看了一遍后,再一次整整齐齐地又如样叠了回去,然后搁进包袱里,搁在枕头上,合十两手:
“腾哥哥,对不起!墨儿这次必须……把你当了!”
“当了你,墨儿才能有钱还金蟾姐姐,你也才好安心和馨儿好好过日子——此后,腾哥哥,墨儿和你,就各走各的路,再也不要见面了!”
末了,孙墨还慎重地拜了拜。
隔壁隔着门板缝的肖腾和招财几个就闷了:
“什么腾哥哥?”
肖腾有点傻,他还活着,墨儿这是拜得谁?
“屋里有人吗?”肖腾又换个姿势,瞄那屋里的“腾哥哥”!
“爷,就是个包袱!”得禄眯细了眼,左看右看,都觉得少夫人是在对着一个包袱说话。
“包袱?”肖腾这次也看见了包袱,不禁也跟着眯细了眼,怎么看怎么觉得那包袱破,“里面有什么吗?”
“……呃……似乎……是一件的衣裳!”进宝答得有点吞吞吐吐。
“衣裳?谁的?男人的?”肖腾这下不高兴了。
“呃,好像……好像是爷您的?”专管衣裳的纳福怎么想怎么觉得那件翠色的丝衣很眼熟。
“爷我的?”肖腾好一阵激动不已的羞涩,“穿……穿哪儿的?”
“似乎……是里面的……”纳福努力努力追忆当年那件翠色衣裳的用途,“中衣?”
“呀——”肖腾羞得赶紧捂了自己的脸,还不忘拿一手羞不自禁地猛捶眼前的木板,“羞死人了!”他还说墨儿当年怎么不碰他,是不是柳下惠在世,合着……合着是收了他的好东西——有这种不要脸的癖好……
这可让他……让他脸……罢罢罢,喜欢,贴身带着也是无妨了。夫妻嘛……
肖腾在隔壁羞得摇头摆尾。
这厢,孙墨儿真满心伤感,手揉揉鼻尖,待要再缅怀缅怀方走,但谁想隔壁也不知干什么的,居然“咚咚咚”地不住捶着木板墙,还时不时传来怪异地“唔唔唔”的男人哼哼声,甚是古怪——
难道隔壁人家有个会抽风的儿子?
孙墨儿深深深地叹了口气后,合十的双掌放下,拿过包袱,径直向着当铺的方向而去:反正腾哥哥也没穿过,当来换钱,想来也是无妨的!
孙墨儿前脚一走,肖腾奇了怪了:“她拿着包袱去干嘛?”
“好像……好像……”进宝素来报喜不报忧,一个劲儿就支吾。
小元宝不懂事,张嘴就是:“爷,刚才夫人好像说,是要把你当了!”
“什么,把爷我当了?”
肖腾“腾”一下跃了起来,但一想不对啊,他人还在这呢?难不成是想把他卖了?呜呜呜——死墨儿,我跟你没完!
肖腾裹挟着一身的珠宝一马当先,风驰电掣般率着一众人,撒腿去追孙墨儿,才冲出客栈,就见墨儿站在一当铺外望了又望,这是?
肖腾挠头了:墨儿浑身上下还有值钱的东西吗?
肖腾的眸光顺着墨儿下移,猛得,两眼就盯着墨儿此刻看着的包袱上了——啊啊啊,墨儿要当他的“中衣”:
这日子可是真过不下去了呢?
肖腾立刻要冲过去和孙墨儿拼个你死我活,人却被招财几个死死拽住:“爷、爷、爷,咱们去后门!”
这头孙墨儿沉浸于自己的不舍的思绪里,深呼吸一次、深呼吸两次,终于第三次,下定决心,谁想抬眼便要一鼓作气冲进当铺,直接将丝衣搁在柜台上,自此和腾哥哥天涯海角两别离,再不见面,然……
她,一抬眼,发现所有的人的脑袋都好生奇怪的朝着一个方向不说,连眼珠凸出的方向都一致,这是……
墨儿忙也拉长了脖子朝着那当铺的后面望了又望。
然,别人都是看得恋恋不舍,就墨儿歪着脑袋看得脖子都疼了,还是只能看到那墙边一堆柴:
“哎——这位大姐,请问你们在看什么?”
“喲,姑娘,你没看见?”你眼睛明明挺大的嘛?
挑菜的大姐一脸吃惊。
“有……什么吗?”孙墨儿努力将眼睛看成了豆豆眼,还是一无所获。
卖菜大姐笑了:“妹儿啊,几个大活人都过去了,你现在看啥,毛啊?呵呵呵!没福气的人哦!”连这点点事儿都不看见。
嘴毒的大姐笑着走了。
墨儿本也不上心,只是这大姐走就走吧,还眼毒得一眼就看出她是个“没福气的人”,这话听在耳朵里,无意于伤口撒盐。
墨儿捏捏手上的包袱,有种自逃婚起,所有的好运气也似乎被人一下子都偷走了的感觉,难道腾哥哥真是像相师们说的?好福气的人?
“老板,你给多点儿,死当,不赎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