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莹尘头次进刑部的大牢,她怀里抱着弟弟衡哥儿,小孩子见了这么多凶神恶煞的陌生人,十分害怕,不停的哭。
莹尘免不了要哄孩子,一边哄一边观察,刑部在内城,罪人不能往正门走,得走偏门,收押的人员穿着朱红色的马甲,一个个人高马大的,让人望而生畏。偏门进去,匾额上挂“清吏司”三个字。
落了漆的牢房藏在深深的甬道之后,里面的犯人看到走进来的她们,都带着一股幸灾乐祸的笑。地下有土,并不平整,沈夫人一个趔趄,衙役不由得呵斥一声。
“娘,你没事吧?”她关心的看着走在前面的母亲。
以她的能力挣脱这些人并不是一件大事,她天赋异禀,从小力气就大,六七岁的时候就能单手拎起一头猪。后来入京,姑母沈贵妃得知她这件异事,让沈夫人和王全隐瞒下来,白日进宫做端敏公主的伴读,和大傅们白日学音律、书画,晚间则有武学好的女师傅教功夫,最近这一年学成了才没再继续。
她并不是养在闺门的弱质千金,某一方面来说她上阵杀敌都没有问题,她琴棋书画上都是平平,唯独在武艺上天赋异禀。可现在这情形,端看上面如何判了,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这里的牢房女眷和男眷分开看押,沈夫人扭着脚和莹尘还有衡哥儿关在一处,父亲王全则关在另一处。现下已经是戴罪之身,但并未直接宣判罪行,所以她们现在还不需要穿囚衣。
牢房里灰尘布满天,顶上有个大大的蜘蛛网,莹尘才刚下脚,把衡哥儿放下来,就有一只肥硕的老鼠“嗖”的一下跑过去了。
“姐姐,那是什么?”衡哥儿睁着大眼睛看着。
他在家可没见过这些,小孩子只会觉得有趣,不会觉得脏或者什么。
沈夫人年轻的时候受过很多苦,乍然富贵反而身子不大好,衡哥儿多半是莹尘在带,进了牢房,衡哥儿也是挂在莹尘身上。
“那是大老鼠,老鼠会咬人的,所以衡哥儿别乱跑,要不然被老鼠咬了手,会痛痛的。”莹尘吓唬他,这孩子是个傻大胆,万一真被老鼠咬了可怎么办唷。
“痛……我帮姐姐呼呼。”衡哥儿听到痛就反射性的鼓起腮帮子帮胡乱吹一通。
莹尘帮他擦干挂在睫毛上的泪水,他刚刚哭过,白嫩的小脸还有些红红的。沈夫人细心的把稻草铺平,再让女儿和儿子坐下。
她一幅忧心忡忡的样子,莹尘正打算问,没料到沈夫人愁眉苦脸的道:“我那份燕窝还没吃完呢?那还是你姑姑去年赏赐的,沈岫家里都没有,就给了我。”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莹尘忍不住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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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迷离,落英缤纷,林间男子舞剑,他剑法精湛,身体轻盈,连着翻了几下,叶落满地。男子利落的收剑,下人递了帕子过来擦汗。
“世子,夫人送了汤过来,让小的伺候您喝。”
魏竞“唔”了一声,小厮度着也不知道世子意下如何,世子从来都是喜怒莫辩的。尤其是这次从福建回来后,更是如此,心思越发深沉了。
魏竞回屋后,端起汤喝下,又沐浴洗净后,这才去魏夫人处请安。他进去时,魏夫人正笑着和身旁的少女说话,那少女见魏竞过来,忙站起来喊了一声“兄长”。
“琼瑰也在,今天没学规矩?”魏竞和魏琼瑰是嫡亲的兄妹,兄妹二人感情一向很好。
魏夫人见儿女都在,异常高兴,让下人赶紧送晚饭过来,她看了看一表人才的儿子,自豪之情油然而生,她这么仪表堂堂又文武双全的儿子,沈家那个丫头怎么配得上?沈贵妃倒台,她唯一高兴的就是这件事了。
见魏夫人忙这忙那的,魏琼瑰对魏竞笑道:“只有哥哥回来,娘才这么忙。”
魏竞淡笑了一下,魏琼瑰见她哥哥神情似乎有几分颓唐,不由道:“哥,你在担心沈姑娘吗?”
之前两家定亲的时候,魏琼瑰也见过沈莹尘,她也知道母亲一直不满意她,无非是屠户女乍富云云的。可大哥却从未表现出推拒之色,难不成其实大哥对沈莹尘有几分情意。
担心?魏竞摇头,他和沈莹尘也就见过一面,没什么感情,但毕竟她也是他的未婚妻,见人落难就不闻不问,这并不是他处世之道。
不过,见母亲和妹妹都在,他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秦国夫人在沈贵妃在世的时候也颇为老实,没沈岫跳的那么欢,这次之事多半是迁怒。论死罪对于新皇来说也不好,毕竟沈贵妃殉葬而亡的,宗室也有一些人说她是被逼的,我想上折子请皇上宽恕一二。”
魏夫人听了当场就跳起来了:“竞儿,你又不是不知道皇上的心思,何必为了那么个人把自己折进去。”
魏琼瑰听这话也觉得不妥,不管怎么说沈莹尘毕竟现在还是哥哥的未婚妻,她咬咬唇,对魏夫人道:“母亲,若哥哥是那样无情无义的人,也就不是我的哥哥了。沈家遭逢大难,虽有罪名在身,毕竟不至于死。”
“琼儿,你不日就要选秀了,现在不宜得罪皇上啊。”魏夫人不赞同儿子的做法,看女儿帮腔又觉得他们太爱管闲事。
沈家的人死了就死了,关她们什么事,她儿子不也是被沈贵妃捣的鬼拉郎配吗?京里多少好姑娘啊,就连端敏公主都喜欢儿子,宋太后又喜欢她,闹这么一出,简直是百害而无一利。
魏竞想魏夫人眼界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