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成想着往事种种,唏嘘不已。自己本是浮萍孤舟,江海不系,水波不流之人。若不是幸得温真人点化,在这观中替温真人惩罚奸邪淫盗之辈,自己如今还不知在何处漂泊,还不知是否苟存性命于这世间。
想到此处,王玉成脸上泪水横流,抽泣道:“玉成九死而不得报温真人万一啊!”王玉成话语说完,周围诸多混混见王玉成痛苦流涕,一时间具乱方寸,忽然一声大哭响起,众人这才后知后觉的抹了几把眼泪鼻涕。
李知宇看着众多汉子嚎啕大哭,心中不明究竟。和赵晴柔对视一眼,心中寻思道这难道是为自己二人送行。赵晴柔想得此处,杏眸通红,滴滴泪水滚落,惹人心疼。李知宇对于此番事态也并没有太过担心,毕竟和老道约定在先,自己定可无虞。可如今看着这个自称玉成的汉子,心中对于老道士的话语又生了几分疑惑。
那王玉成看着赵晴柔低声啜泣,心中不解,擦了擦眼角尚挂的泪珠说道:“我王玉成百**报温真人大恩大德,你这娃娃却是为何哭泣。”
“你要报答你的真人大德,可本姑娘年不过十四,世间诸多好玩有趣之处从未去过。况且,这次出来已几月有余,若是爹娘得知我身殒此处,他们,他们”赵晴柔泣不成声,葱白手指拭过眼角,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李知宇听着赵晴柔如此言语,心中倒是有些讶异。
以往只是觉得赵晴柔无忧无虑,每每见她都是巧笑嫣然,眼波流转自有喜意。可而今自己二人囚于危室,光不得入,风不得进,虽有囹圄之危,却也食之无忧。依照赵晴柔性子,李知宇只以为她依旧会是大大咧咧模样,对所发生事情毫不在意。
可及至这身负刑场,赵晴柔嚎啕大哭。少年心中也是苦涩。回想初入这落鹜村中,众人就将自己二人比作妖孽云云,欲除之而后快,每每想起,心中既觉苦涩又忽有伤感。自己流落异乡漂泊已久,不知故人可还,不知赵树理是否报的大仇。想到赵树理,少年悲从中来,神色萧索。
王玉成回想完自己一路历程,终于回过神来,擦干了眼角泪珠,略略定了定神,待得将衣服收拾妥帖,这才对着李知宇二人恶狠狠的说道:“可有遗言,可需饱食一顿?”
李知宇闻言心中一乐,虽然刑罚之中确有死刑,可较之以往却是不同。以往先前诸多朝代每每行生死大刑,都是秋后季节,一则怕有冤屈命案,故而当地郡县需层层审批,一直报到刑部阅读卷宗案底,作出批复之后郡县方可行此大刑。二则每逢良辰吉日,君王都会有大赦天下之举,除却恶贯满盈之辈,大多却也可逃脱一劫。而本朝圣上自即位之初,便行仁政,轻刑狱,所犯罪行只要不是触及人性大恶,风化大左,虽有刑狱之灾,但大多都只是关押轻赦,更遑论这王玉成所说的火焚酷刑。
今日这汉子奉着那王玉成法旨,欲对自己行生死大刑,不经官府察堪校对,本就有逾越之举,更何况那前后衣服都画着阴阳鱼的老道可答应过自己,要自己去点化一个人。现在想来,值得那老道如此行为的除了你的救命恩人,却还有谁?
想起那慈眉善目的老道士,李知宇心中稍安,只把他当作和那唤做“半截指”的老道士一样,道法高深,心有慈悲。更何况,昨日晚间自己所见所闻具无眉目,若要问得真假,却是要找此间真真人了。
李知宇静立而不动,似入沉思。王玉成见李知宇呆立一旁,对自己全然不顾,心中恼怒,可这李知宇又是温真人极为重视之人。虽然想殴打这小子一顿,让他长长记性,却又怕别生差错,出了漏子,他王玉成可担不起这等罪责。王玉成心中烦躁非常,用力一脚踹在身后的大门上,竟将这木门一脚给踹了个窟窿。
身后众多汉子见的老大如此大火气,又不敢出声询问究是为何,面面相觑。
李知宇瞧着王玉成一脚将这大门踹了个窟窿,脸色讶异。瞧着大门仔细比对一番,还是觉得自己脑袋没这大门坚硬,若惹得这王玉成不顾一切,对自己二人动粗,却为不妙。
李知宇轻咳两声,拉了拉赵晴柔的衣袖,示意她止住哭泣。可赵晴柔却浑然不顾,只是泪水盈盈,眼框含泪。李知宇无可奈何,瞧了瞧面前愈发不耐的王玉成,既怕惹怒这粗鄙汉子,给自己二人一顿痛打;又怕制止赵晴柔而不得,反而让赵晴柔对自己生厌弃之感。李知宇着实为难。
小姑娘独自抽泣不止,伸出衣袖擦着眼泪鼻涕,口中念叨着父母亲友,大有将所有亲眷尽数提及一番的态势。
王玉成听着小姑娘喋喋不休,心中更是烦躁,本来方才自己已然失态在先,此刻若不树立威德,那以后身边哪些觊觎自己高位的泼皮无赖还不给自己挖条阴沟啥的。王玉成越想越是烦躁,嘴里骂道:“他娘的,老子当年烧杀掳掠无恶不作,上取那青天老爷的大好头颅,下惩那嘴里满口慈悲的市井小民,活佛菩萨。你小姑娘再恁的啼哭,休怪我王玉成不讲情理。”王玉成说完话语,迈步走来,一双蒲扇大手对着赵晴柔直接抓来。
当此时,李知宇隔着赵晴柔尚有两步之地。李知宇看着这王玉成耍横撒泼,竟径直对赵晴柔抓下,心中好是急迫。箭步踏出,一只手拦在了赵晴柔身前,可王玉成是何等力道,李知宇如此行为不就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王玉成见少年一步踏来,嘴角泛起冷笑,